虽然朱翊钧觉得梃击案另有隐情,但对于郑贵妃及其族人,他总是觉得他们并不像明朝一般外戚那样被动。

    或者换句话说,朱翊钧他本人对所有人格低下的男女都持有一种戒心,对太监如此,对阁臣如此,对妃嫔亦是如此。

    他觉得一个无人格的人远比为了尊严而甘于赴死的人要来得可怕。

    就像去年张诚用张居正来劝他减免织造、赈灾陕西,无人格的人就是这样看起来事事委婉被动,但其实甚么都别想逃脱他们的算计和掌控。

    郑贵妃比张诚还有一项优势,她是后妃,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变成一个楚楚可怜的母亲。

    这两种身份每一种都能让她的皇帝和丈夫无所适从。

    何况朱翊钧是一个如此主张人格平等的现代人。

    郑贵妃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朱翊钧心里已然成了可以和努尔哈赤、张诚比肩的人物,她见朱翊钧不看自己,兀自就先笑了起来,

    “只要是利国利民之事,妾但凭皇上做主。”

    朱翊钧回过了头来,郑贵妃在他眼里不可怕了,又变回了一个女人,

    “此事或许会得罪许多主张漕运的官员,漕运一向是他们的钱袋子。”

    郑贵妃笑道,

    “妾若能帮皇上抢回钱袋子,那妾真是三生有幸。”

    朱翊钧道,

    “你也不问问朕到底想如何开展此事。”

    郑贵妃又笑道,

    “妾问了皇上又不一定愿意说,倘或皇上愿意告诉妾,妾不问皇上也一定会说。”

    朱翊钧这时终于明白了万历皇帝对郑贵妃的迷恋。

    郑贵妃不是无人格,她拥有的是女人的人格,以及比男人还要广阔的胸襟。

    朱翊钧抬起眼来,将自己的胶莱河买扑计划向郑贵妃简略地叙述了一遍,末了又着重强调道,

    “朕想来想去,此事还是由郑国泰来办最好。”

    郑贵妃安静半响,道,

    “为何?”

    朱翊钧并不介意郑贵妃的唐突问询,反倒兴致勃勃地解释道,

    “内阁三番五次说朝廷财匮民乏,朕自是要体恤他们,此番胶莱河以买扑之法寻商开凿,不用朝廷的钱,谅他们也说不出甚么切实反对的话来。”

    “闽浙粤海商本与朝廷离心离德,倘或朕此时告诉他们,海运即如漕运,除运粮之外,还可如漕帮一般装载免税私货外出贩卖,他们自然会趋之若鹜。”

    “漕运船是一万两千艘,海运大可不必这般设有限额,免税私货人人想卖,到时即使漕帮反对,海商也会替朕与他们协商。”

    “你不必怕你父兄没钱投标,朕不过是用他们一个名义,郑国泰是皇亲国戚,只要他能带头,到时自会有人送钱上门。”

    “长江出海口一定比月港受欢迎,那些‘走广’的浙商早就眼馋海贸的利润,朕不妨就成全他们。”

    “再者,南方百姓苦漕运许久,这回朕下旨撤了漕运,全改用海商替朕运粮,那些以漕粮耗费之名胡乱收取的苛捐杂税自然也能顺势一并消除。”

    “如此一来,海商得了免税的便宜,京师得了海运的粮,百姓免了漕运带来的税,山东地方得了一条不花钱的胶莱河,朕又顺利将漕运改成了海运,一举多得,岂不是利国利民之事?”

    郑贵妃听罢,低头思考了一会儿,道,

    “皇上此意甚好,只是妾有几个疑虑,不知皇上可否为妾解惑?”

    朱翊钧自觉这个主意万般周全,因此十分豪迈地道,

    “你说。”

    郑贵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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