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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翊钧面沉似水,魏忠贤的话正挠到了他的痒处。

    后来崇祯朝财政彻底枯竭,崇祯皇帝到处筹措军费不得,而李自成进京之后却能查抄出几百万两白银,其一大原因就在于此。

    当然朱翊钧作为现代人,还能把因果关系分析得更深刻一些,投资人不拿出钱来,说到底就是不信任市场环境么,就是搁在现代,也有大把人愿意将资产转移到国外啊。

    只是大明的有钱人没有这个选择,因此才造成了明末大把官僚囤积白银的极端状况,于是就导致了市场环境的进一步恶化,毕竟大家都攒钱当官兼并土地去了,谁还会想到要发展商业海贸呢?

    即使没有魏忠贤的这番话,朱翊钧自己也能想到这个原因。

    而他不高兴的是甚么呢,他主要还是不高兴魏忠贤说中了他的心理。

    朱翊钧自觉在这一点上对老魏持有双重标准,如果是李氏说中了他的想法,他会觉得是他们现代人之间三观相合,但是魏忠贤猜准了他的心思,他就会觉得老魏这人城府太深。

    朱翊钧微微侧过了头,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阴恹恹的神情,他觉得这种刻薄对魏忠贤有一点儿不大公平,好像是一上来就把老魏看成了敌对的反派。

    这个动作其实十分有现代人特色,朱翊钧这人就是这样,无论甚么时候都会适时去体谅一下别人,

    “你说得很是。”

    魏忠贤没注意到皇帝这一番细微的神态变化,他得了这一句鼓励,心下大喜,立刻又道,

    “倘或人人都不愿拿出钱来,皇爷的大业又如何达成呢?即便治罪了一个新建伯,终究也是无济于事。”

    朱翊钧撇了下嘴,他直觉魏忠贤跟他得出的结论一致,而得到结论的方法不一致,因而追问道,

    “为何无济于事?”

    魏忠贤道,

    “倘或按照太祖爷定下的祖训,朝中已是无人不贪腐,既是无人不贪腐,那么此法便已失去了惩贪的效用。”

    “皇爷若是再用贪腐之名抄家问罪,到头来必将人人自危,乃至于失信于臣下,那手中有银子的官员唯恐因贪腐被弹劾治罪,只会愈发地装穷叫苦,以示自己清廉为官。”

    “与官位相比,钱财则不值一提,谁会因为投资目前尚且还前途不明的海贸,而冒着丢官的风险拿出大笔的银子来呢?”

    朱翊钧心想,其实他倒是因为法治程序问题而不想杀王承勋,不过这一点么,他就算现在解释了,魏忠贤估计也不可能听懂,

    “难道我大明手中有银子的就一定是官员吗?百姓若有钱,也可以来投资朕的轮船招商局么。”

    魏忠贤却道,

    “若是有了官位尚且不能保全钱财,那没有官位的布衣百姓又怎会相信皇爷能容许他们富起来呢?”

    朱翊钧微笑道,

    “你这话就未免有失偏颇了罢?”

    魏忠贤道,

    “官员是朝廷封赏的,倘或以祖训杀尽所有现今所有官员,说朝中之官无人不贪,百姓又将如何看待朝廷呢?”

    “朝廷若是可靠,怎么会每一个官都是贪官?朝廷若是不可靠,却有好官是被冤枉的,那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不被冤枉呢?”

    朱翊钧道,

    “倘或杀一部分、留一部分呢?”

    魏忠贤道,

    “倘或杀一部分、留一部分,则是法度不明,既是法度不明,因人而异,平民百姓又如何能知道自己将来不会是被杀的那一个呢?”

    朱翊钧道,

    “朕可以更改法律,将它变得更合理一些……”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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