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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忠贤从乾清宫里出来的时候,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他汗湿重衣,手脚发软,就仿佛是从前他在赌桌前一连坐上三天三夜,直至输完了最后一个筹码,而不得不站起来的那种感觉。

    真是邪了门了,魏忠贤一面在雪里擦着额头上的虚汗,一面情不自禁地想,皇爷明明温文尔雅,和颜悦色,对自己更是一句重话都没有,自己怎么就被唬成了这个样子呢?

    难道真是因为皇威深重?

    魏忠贤转头看了一眼被笼罩在淡淡青灰色天光下的乾清宫,觉得从外面看起来它好像也没那么庄严不可觊觎。

    主要还是皇帝的眼神。

    魏忠贤重新迈开了步子,没错,是皇帝看自己的那种神态,皇帝的神态就是很诡异,好像皇帝早早就认识了自己,觉得他老魏是个大大的歹人,但是又不得不耐下性子装成赏识自己的样子,因为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而容忍了他一切的缺点。

    魏忠贤越想,汗出得越多,他想他刚刚入宫,好事坏事一件都没来得及干,怎么就给皇帝留下了这么一个孬印象呢?

    好在魏忠贤有一个赌徒的大脑,他那与众不同的大脑额叶迅速给出了一个答案,皇帝神情诡异,定是因为有其他人在皇爷耳边说自己的坏话。

    而这个能在皇爷面前说上话的人,为甚么偏偏要针对他这么一个入宫不久的小阉呢?

    很简单嘛,因为他魏忠贤是孙暹名下的人,而张鲸刚刚受到了外朝的弹劾,有人想趁机接手东厂,又怕在资历和名望上比不过孙暹,所以只能在皇爷那里使绊子,让皇爷以为孙暹识人不明,这样才能从中作梗,取得总督东厂的大权。

    魏忠贤这么一计较,顿时把从他入宫到现在的所见所闻一下子全串了起来。

    他这会儿又暗暗地有些懊悔,如果方才在皇帝跟前自己就能想到这一层,还不如干脆就挑明让皇帝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让皇爷知道他这个奴婢是能知道教训的,他老魏不怕挨揍,就怕皇帝不去用他。

    现在反倒搞得不上不下的,还接了这么个跟东厂有关的差事,这万一办不好,那到了肯定就不是打一顿就能解决的了。

    无怪乎魏忠贤会这样去解释朱翊钧的态度,他不像郑贵妃,能一眼瞧出现在的朱翊钧不是从前的万历皇帝,魏忠贤一入宫碰到的就是现代人朱翊钧,他不知道真正的万历皇帝是甚么样子的,于是就只能用他想象中的皇帝形象去往朱翊钧身上套。

    事实上朱翊钧在心理上比魏忠贤弱势多了,只是魏忠贤他自己不相信罢了。

    魏忠贤没有回司礼监,而是心事重重地去了河边值房,这是孙暹在宫里的住处,也是司礼监印公、秉笔共同分享的寝居,在后世这里是离故宫博物院一河之隔的北池子大街,现在却只有寥寥落落的几间房,丝毫没有毗邻权力中心的气派。

    不料,孙暹并不在屋里,迎接他的是同为在孙暹名下的徐应元,徐应元是北直隶雄县人,同样是在万历十七年这一批被选进宫里来的。

    徐应元比魏忠贤小了三四岁,同样阉割得比较晚,与魏忠贤却是反着长的,魏忠贤生得人高马大,他却形容瘦长,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看上去都有些歪斜,腰背筋骨软软塌塌的,仿佛大病初愈却仍未好全似的。

    虽然他二人在相貌身材上截然不同,但徐应元却是和魏忠贤熟络得最快的人,除了二人性格开朗,同为同年同官的原因之外,徐应元和魏忠贤一样,在进宫之前也喜欢赌博饮酒,在阉割之前也嫖过女人。

    如果是在一个正常男人所组成的群体里,宿娼饮博绝对是一种恶习,但是到了阉人堆里,赌博和嫖娼就成了一种独特的人生经历,毕竟于宫里而言,终究还是王安这种自幼被阉,从七八岁开始就循规蹈矩读书学习的宦官占了大多数。

    徐应元一见魏忠贤,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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