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两相权衡之下,听凭皇爷任意施为、事事以皇爷马首是瞻,便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道,既然申时行已然带头选择明哲保身,除非皇爷亲自发话,否则他是绝不会出面挑起争端的。”

    孙暹闻言便更加疑惑道,

    “既然如此,申时行又为何向皇爷提出削减漕仓宦官职守的谏议呢?”

    张诚笑道,

    “因为他知道他没有意见,不代表我们没有意见,漕运改海运的事儿,咱们和前朝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我与他较起真来,动静太大,说不定一下就会把皇爷给惊着了,所以他先刺咱们一下,算是提醒也算是试探。”

    “说正经的,申时行要是打定主意助力皇爷筹建轮船招商局,那南边的海商早就群起响应了,纷纷入股了,皇爷也就不必再捧着那个范明了,咱们今日就不必操这份闲心了。”

    “正是因为咱们还替皇爷操着这份心,所以申时行到底是甚么看法咱们一望即知,他既然不打算跟咱们来正经的,咱们也别反击得太狠,除掉那一个范明,让天下商人都对海运避之不及,这尺度也就差不多了。”

    孙暹道,

    “要说宗主爷将这漕运改海运的矛头,引向辽东南兵与北兵之争,确实高明,可万一朝中有那不受漕利恩惠,或是有那等想博名出位之人想借此生出事端,宗主爷又该如何应对呢?”

    张诚道,

    “这却容易,咱们只要从朝中受沐漕利之人中挑一个皇爷无法彻底发落的人出来顶雷就是了。”

    孙暹问道,

    “譬如可以寻谁呢?”

    张诚道,

    “依我看,现成的就有一个,漕运总兵新建伯王承勋,他是王守仁的嫡孙,而王守仁又是现今‘心学’的开创者,弟子极众,在勋贵和清流中都相当有威望。”

    “最重要的一点是,王守仁能在万历十二年从祀孔庙,是当时申时行一力主张,皇爷命儒臣、九卿及科道从公议奏后得出的结果,轻易是不可更改的。”

    “尤其当时申时行说过,‘若守仁言致知,出于;言良知本于’,他将阳明心学奉为有用道学,师出有名,这都是皇爷当时下旨首肯过的,总不能为了一个轮船招商局,把王守仁再从孔庙里拖出来罢?”

    孙暹附和道,

    “是啊,这要一拖出来,毁了‘心学’事小,要是一巴掌打了皇爷的脸,那事儿可就大了。”

    张诚道,

    “不错,要说这海运的弊端远小于漕运我是认的,但要是说皇爷会仅仅为了海运舍弃那么多要紧关窍,我是断然不信的,皇爷从来都不是枉顾大局之人啊。”

    孙暹“嘶”了一声,压低嗓音问道,

    “宗主爷,您说皇爷会不会是被那些洋鬼子迷了心窍了?洋人也不是头一次来我大明,和我大明做生意更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怎么皇爷现今竟将他们的学问看得这样重?”

    “好似他们样样皆胜于我大明,甚至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我中国之强敌,这岂不是太荒诞了?泰西与中国远隔重洋,相距几万海里,即使洋人对我大明心怀不轨,顶多也就在海上打打近战,他们难道还能跟日本人似的从朝鲜攻进来?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再说了,就算洋人真能强大到在无有任何陆上根据地的情形下从海上入侵我大明,即便他们能打下一两块领土,他们的国王也没法儿来管呐,当年英国公都没能让毗邻中原的交趾彻底归顺我大明,难道洋人和西学有那么厉害,隔着千山万水都能让我中国子民万众归心?”

    “宗主爷,这不是我迷信啊,只是我想来想去,除非是皇爷被那些洋鬼子摄了心魄,否则皇爷怎么都不可能变成如今这般对洋人又敬又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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