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监苑厩牧隶于兵部,而其度支却系于户部,两部互相掣肘,使得太仆寺、苑马寺两司官员事权减轻,成化年间,朝廷又令巡抚提督边地官牧,因巡抚以筹措粮草为首务,不能亲自督理,便将其委托于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

    “这官员权力层叠不清,直接就造成了苑监、边卫官员弄虚作假,乘机倒卖军马,守备、巡捕等官非但禁茶不利,甚者还有不少人趁机令家人伴当通番,牟取私利。”

    “这事儿轮换到了山西也是一样道理,边镇的那些将领,有好处的时候个个都想往马市的生意里插一手,这坏事来了呢,又想靠着这权责不清蒙混过关,要么就是把责任推到无权无势的商人头上。”

    “就像川陕茶马贸易,朝廷三令五申,最后获罪的都是那些贩卖私茶的小商小贩,当官的沆瀣一气,反倒甚么事儿都没有,过后吃拿照旧,咱们还得巴结着他们。”

    范永星赞同道,

    “是这么个理儿,我算是发现了,每当朝廷让老百姓有意无意吃亏的时候,总爱将火星子引到商人身上,好似朝廷永远为百姓着想,坏的都是奸商,其实啊,商人是咱们大明的最底层,好赖都得仰仗着顶上的官老爷,哪里有甚么权力可言?”

    “别说马政了,即使马政不溃烂,万一蒙古人打过来,还是咱们晋商背这黑锅,我从几个南方茶商那里已经听到过几次这种言论了。”

    “他们说,蒙古人世居草原,草原不产熟铁,蒙古人从何而得那坚兵利器?——都是咱们晋商贪财,通过马市把铁锅高价卖给蒙古人,蒙古诸部再将铁锅重新熔铸,打造出趁手的兵器,再反过来攻打大明。”

    “简直胡说八道嘛!朝廷当年主张俺答封贡的时候,同意把铁锅卖给蒙古人,是张四维和他舅父王崇古一同答应的,那‘铁锅入市’和‘广锅入市’之策效仿的是辽左、三卫之例。”

    “这在张四维的《与鉴川王公论贡市书》和王崇古的《为遵奉明旨经画北虏封贡未妥事宜疏》中都是有据可查的嘛,当时邸报也到处传抄的嘛。”

    “没皇上和官老爷们的允准,晋商们哪敢将可作武器的铁锅卖给蒙古人呢?可恨张四维竟是死得匆忙,否则张居正一党倒台之后,他便是首辅,他若当了首辅,咱们晋商就不必为朝廷到处背锅了。”

    范永斗终于找到了第二次插话的机会,

    “邸报哪里作得了数呢?大明的邸报张张正确,只是不能看合订本。”

    范明似笑非笑地道,

    “其实让我背锅我倒是不怕的,关键是我受不了替朝廷背了锅还落不着好,如今宣府总兵官是李如松,大同总兵官是麻贵,都是凭功绩上来的,我敢得罪哪个?”

    范永魁这时道,

    “爹,我觉得这事儿咱们得换个思路去想,既然谁也得罪不起,咱们干脆谁都不理会,专盯着皇上一人讨好,皇上想要甚么,咱们就给甚么,圣天子胸襟宽广,哪里会真同晋商计较呢?”

    范明道,

    “我知道该给皇上送钱,可这送钱也有送钱的方法,烧香要找到庙门,找到庙门还要考虑烧多少合适,还要琢磨庙里的菩萨接受不接受,哪样都得费心费脑。”

    范永星笑道,

    “皇上的庙门,不就是那建州女真吗?”

    范永魁应道,

    “对啊,我听辽东近来传出消息,说是那建州奴酋努尔哈齐要迎娶叶赫部的孟古哲哲了,这不就是现成的一炷香?爹您可以让锦衣卫传话给皇上,说您要去建州送贺礼给那努尔哈齐,请皇上再从内库里派些乌香下来,这不就顺理成章地同皇上搭上话了?”

    范明却淡淡道,

    “我可不想拿辽东的事胡乱招惹皇上,李如松还在宣府呢,科道官弹劾他,也不见皇上撤他的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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