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未开辟之前,十六铺以北是一大片农田,而城厢内外,人从众也,此为上海之精华。

    十六铺水陆方便,沿海南北沙船,长江及内地船只鱼贯而来,当年铁路未通,陆运载货量有限的情况下,货物自然沿河而运,由此,十六铺便凭借地利拥有了百年不衰的好运道。

    “赵先生,下班了?”

    “下班了!仇先生今天没上班?”

    “可不是!怎么你倒忘了?我那东家家里有事,这生意是,欸……”

    仇先生叹口气说道,他下意识的扭了扭脖子,然后就看到了隔壁邻居家的傻大个,脸上的喜色便澹了些。

    傻大个是干保镖行当的,现在据说是搭上了法租界的程海涛探长的路子,现在在青帮的一个赌档当看场子的打手,整天界向邻里炫耀他的那把毛瑟手枪。

    看了仇先生一眼,‘傻大个’假作要摸向腰间的毛瑟手枪,吓得仇先生连忙低头,他便得意洋洋的笑了。

    然后看了赵义一眼,脸上又露出一丝笑容,“赵记者吃了没?”

    据说赵记者是端日本人的饭碗的,现在大上海乃至是大半个中国都是日本人的天下,赵记者能吃上日本人的饭,这种人自然是令人羡慕的。

    “这就回家呢。”赵义笑着说道,“阿伦今天没去档口?”

    ‘傻大个’姓封名伦。

    “夜里累着了,大哥照顾我,让回家休息。”封伦说道。

    赵义点点头,别了两个邻居朝家里赶去。

    封伦又朝着仇先生瞪了一眼,然后得意洋洋的拍了拍腰间,回了自家。

    仇先生看了赵义的背影,又看了一眼邻居紧闭的房门,他关了自家房门后,这才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愤愤地骂道,“一个是汉奸,一个是狗腿子,神气个屁!”

    “当家的,小声点,小心被听到。”家里婆听到了,吓得不轻,赶紧劝说道。

    “怕个屁!”仇先生恨恨说道,“这些数典忘祖的混蛋,早晚拉清单。”

    “当家的,少说两句吧。”家里婆急的不轻,“那赵先生整天和日本人打交道,一句话就能拜托日本人折腾的我们家破人亡呐。”

    “他敢!”仇先生冷哼一声,然后便还是叹了口气,终于不敢再抱怨什么。

    ……

    “呀,福生,你在这里做什么?一边去。”赵义轰走了在自家门口玩尿泥的小子,敲了敲门。

    福生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活好的尿泥,有些舍不得。

    “滚!”赵义嫌弃的看了一眼,骂道。

    福生哭着鼻子跑开了,很快便听到隔壁传来了女人指桑骂槐说了些‘指定生不出儿子’之类的话。

    “找死是不是!”赵义骂了一嗓子。

    骂声没了。

    ……

    进了自家门,看着妻子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赵义赶紧上去搀扶着,“云红,今天感觉身子怎么样?”

    陶云红,他的妻子,两人是去年年底结婚的,现在女人已经是身怀六甲。

    “还行,就是一直吐,不过比前些天好多了。”陶云红说道。

    说着,她皱了皱眉头。

    “怎么了?”赵义紧张问道。

    “义哥,街坊们乱讲话,你别往心里去。”陶云红说道。

    “这帮人,必须对他们狠一点,不然我上班不在家,你还不得被他们欺上门啊。”赵义摇摇头说道。

    因为赵义的工作性质,他们家没少挨街坊邻居背地里的闲话和白眼。

    陶云红一直不太赞同他在亲日报馆工作,更不想他为日本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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