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性墨迹被鲜血晕染开难以辨认。

    少数勉强可以辨别的字迹包含着日期和时间,且有一定的重复性,诸如“九点三十五分,监督女仆去打扫寝室。”之类。

    只有翻到最后,通过右侧所剩的唯一一页清晰的字迹,以及其中包含的难以遏制激情的语言,伊庇伦斯才能在头脑中真切还原出百年前那位在大宅诸多照片上留下过身影的男爵跪在地上疯狂书写的身影。

    他的左手与左袖全部都被血水浸透,正一片片在手腕处压着的笔记纸页上晕开。但男爵本人却像是毫无察觉般奋笔疾书,就像在不由自主地进行着一个狂热的仪式:

    “我做到了!按照神使的旨意,完美完成了每一个步骤,亲手奉上神所中意祭品的生命。

    我是被选中的人,我将超越父亲,超越那位接受神祇的了不起的祖父,将家族的荣光与神的意志再现大地!

    只要完成最后的仪式,家族终将得到神所允诺的黄金面具。所有的事情都将按照我整整三年的准备一丝不苟地得到执行……不,这是神的意志。

    我应当忏悔。当世人自以为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时,他们不过是主手中的牵线木偶。我,并不例外……

    你,亦如是。”

    读到这里,伊庇伦斯突然发现笔记本似乎变得虚幻起来。微微摇曳,像是半透明的水面。

    透过这层“水面”,他隐约看到笔记的另一面还有一张面孔同时透过笔记向自己这边凝视过来。

    他与自己保持着相似的姿势,但细微的神态却明显不同,绝非镜面。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在笔记中仿佛穿透了重重时光的阻隔,最终看清了对面那人的面孔。

    苍老,深沉,有着锐利的目光与自信的笑容。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伊庇伦斯侦探。

    刹那的恍然,侦探敏锐地察觉了自身的异状,继而猛然从那种半梦半醒的朦胧的乖离感中抽身出来。他像是拼命爬上岸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喘息着,周身被汗水浸透。

    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无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从冒险家开始成名的大侦探,还是一位疯狂信仰某位存在的古代男爵。他觉得视野里可以看到自己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奋笔疾书,觉得自己内心中萌生出一个又一个疯狂的念头。

    而更可怕的是,那仅仅几秒之前发生的视觉,触觉,脑海里的思绪,他现在居然完全无法清晰回想起来。

    所残留下来的,就仅仅只有抽离的,被剥夺了感性的,难辨真伪的片刻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