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兵突入到汴州左近,也不过才十年左右。汴人早就习惯了战争对生活的影响,并不会大惊小怪。

    但多多少少的诧异还是有的。

    梁王东征西讨多年,战功赫赫,无往不利,大伙早就习惯了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这几年好像打得有点艰难,听闻在夏贼手里吃了不少亏,但总觉得战争离自己还远。饭照吃,酒照喝,舞照跳,能有多大事?

    不过,白沟水北那黑压压的夏贼骑卒告诉大家,事情好像真的不小,好日子可能要结束了。

    怎么会这样?

    朱全忠登上了城楼,敬翔等人陪坐一旁。

    楼上置了桌案,摆了酒具、果子。又有乐伎数人,手捧琵琶等乐器,侍立一侧。

    “汉宾有勇力,张归厚、康延孝亦久经战阵,吾便坐观小儿辈破敌。”朱全忠哈哈大笑,吩咐给众人倒酒。

    敬翔强笑一下,接过酒樽,沉默不语。

    被人打到汴州了,如何笑得出来?不过梁王的应对也不能说错,已经是最好的挽回士气的手段了。

    “敬司马何故忧愁也?”朱全忠瞄了敬翔一眼,又笑道:“贼兵破不了吾寨。”

    “我亦作如此想。”敬翔道。

    马蹄声突然响起。

    “唔,贼人动了。”朱全忠放下酒樽,望向北方。

    却见平坦空旷的原野之上,千余骑开始慢慢加速,他们绕着梁兵戍守的木栅,仔细寻找破绽。

    突然之间,只见数十骑奔驰上前,遥遥扔出弯钩搭索,啪嗒一声便扣在了匆匆立起的木栅之上,然后拨马回转,疯狂地向后拖拽。

    “轰隆!”两处木栅倒地,溅起大股烟尘。

    还没等梁人反应过来,早就蓄势待发的百余骑狂奔而出,手持马槊,呼喝着冲了过去。

    百余步的距离,瞬息即至。

    骑兵从木栅缺口处一拥而入,马蹄狠狠地践踏在破夏都军士的身上。

    梁汉颙身先士卒,借着奔马之势,大槊连舞,挡在他身前的梁兵应声而倒,筋断骨折。

    没人开弓射箭,所有冲进来的骑兵都是清一色的粗大马槊,完完全全的硬派风格。

    奔涌的骑兵在不大的营寨内辗转腾挪,显示了高超的骑战技巧。他们趁着梁人混乱的当口,猛冲猛杀,只片刻便干倒数十人。

    “杀贼将!”梁汉颙看准了朱汉宾所在方向, 一拨马首,直冲了过去。

    二十余骑大声响应,跟了过来。

    若部伍整肃,朱汉宾还敢厮杀,但此刻一片混乱,万不敢以步拒骑,第一时间急退,奔到了木梯旁,蹬蹬上了寨墙。

    墙上有他的落雁都老部下手持长枪、步弓,大喊着过来接应。

    梁汉颙将马槊顿于地,抽出骑弓,对着朱汉宾逃窜的方向连射两箭。

    第一箭落空,第二箭似乎射中了,朱汉宾扑倒在寨墙上。

    “哈哈!痛快!”梁汉颙大笑:“前日擒朱全忠之妹,今又杀全忠假子。什么精兵强将,尽作大言!”

    耳听着南边有沉重的马蹄声响起,梁汉颙见好就收,下令道:“撤!”

    临走之前,左手一挟,将一名乱跑乱撞的梁人军校横贯于马上,大笑着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