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日,秋播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

    邵树德出了绣岭宫,抵达召公塬。

    左右铁林军两万余人在此列阵,陕西四州官吏、军将、士人、商贾尽集于此,一一参拜。

    保义军左厢四千众也赶了回来。

    “万胜!”“万胜!”

    呼喊声此起彼伏,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到哪边,哪边的气氛就热烈起来。

    王郊也跟着喊了几嗓子,神色激动。

    他已经是副将了。托李璠被解决的福,他手下的兵马被分食,一千人补充河阳各军战损,一千人补充赤水、武兴、固镇三军战损,一千多人被解宾部吞并,一千人打散后编入了保义军左厢。

    一千人,可以组建一个战兵营、一个辅兵营。

    王郊武艺精湛,敢打敢拼,在河洛立了一些功劳。军使王建及与他开玩笑,若当他义子,立升副将。王郊自是不允,不过到了最后,王建及还是提拔他当了副将,管一营五百战兵。

    前方的高台之上,旗幡林立,华盖如云。

    王郊眼神很好,很清楚地看到那个大红色的身影又回去了。

    爱开玩笑的军使王建及站在一旁,神色严肃,毕恭毕敬。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节度副使、虢州刺史黄滔也在场,正在说些什么,远远地听不真切。

    “大丈夫当如是也!”王郊很是羡慕。

    夏王、王妃并坐于上,女官围绕于侧,文武将佐分列左右,台下还有来自各县的官吏、大族、士人、豪商。夏王夫妇说了句什么,众人尽皆拜倒。

    这是何等的威风、权势!

    高佑卿站在王郊身后,悄悄踮起脚尖,够着头往前看。

    他是王郊当年护送黄滔至虢州时认识的华州城傍少年,河渭蕃人出身,自称高仙芝后裔。

    刚入军那会,傻乎乎地拿着個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马鞍,见到马就悄悄跟着,想套上去骑一番。

    现在没那么傻了,知道还是得战场厮杀立功才行。

    小小年纪的他已经有了斩首一级的战功。

    攻新安县之时,贼军出城袭扰,高佑卿以步拒骑,单对单,竟然将一名梁军骑卒给捅下了马弄死,也是神人。

    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骑奔至他们阵前,大声道:“夏王有令,全军大酺三日,人给绢两匹。”

    仿佛洪水爆发一般,喝彩声从一营传至另一营,军士们用槊杆击地,神色欣喜。

    “不如, 拥夏王做天子算了。咱们兵强马壮,怕个甚。”高佑卿小声嘟囔道:“只要夏王赏我一匹马就行。”

    “夏王如今这排场,与天子也没多少差别了。”王郊叹道。

    旁边一名文吏也有同感,摇头晃脑吟道:“不睹皇居壮,安知天子尊。皇居帝里崤函谷,鹑野龙山侯甸服……桂殿嶔岑对玉楼,椒房窈窕连金屋……”

    王郊若有所悟。夏王前呼后拥,四野宾服,出则金戈铁马,斩将夺城,入则椒房金屋,窈窕逢迎。如此做派,无人敢置疑,离天子怕是只有一步之遥。

    该抓紧机会了。攻灭朱梁,封妻荫子,在此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