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以前四处给人送礼塞钱就知道了,不动他节度使的位置,附庸王氏并没有多难。

    但若想铲除王家势力,一一攻取镇冀四州, 那战争就要长期化了,成德上下也会拼命,打成什么样很难说。弄不好,还会引来外部势力的干涉。

    李克用其实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有些急躁,没有耐心慢慢消化河北的地盘。到了大顺五年这个时节,各方势力都加快了动作,为此放低了许多标准,不再严格追求一定要实际消化控制某地了。

    朱全忠据有的淮南诸州,如濠州、寿州、楚州,虽然谈不上是什么独立割据势力,因为人家的财赋定期上供,主管刑狱钱谷的裴迪就派员去此三州清点田亩、户口,此三州的军队也在替朱全忠征战,但与汴宋诸州不一样的是,这三个州投靠过来后,刺史就没换过,完全是靠着刺史个人对朱全忠的忠诚来维系统治。

    刺史反,那就真的反了。

    但汴宋诸州,刺史反,底下人可不一定反,这就是区别。

    朱全忠最近在着手处理这些事,但也不敢操之过急,只能徐徐图之,一步步实控。

    邵树德吞并河中,实控了吗?没有,还在艰难的消化中。

    他手下附庸的地盘更是一大把,至今也只敢挑软柿子吞并,对大藩镇还是一种姑息拉拢的态度。

    诚然,附庸藩镇也能发挥大作用。比如折家就为邵树德攻取了山南东道,魏博给朱全忠上供,帮他解决了不少财政难题,如果王镕对河东称臣,那么立刻就能用上,财货、兵员当场就能发挥作用。

    但这也埋下了叛乱的隐患。

    如何抉择,其实挺难的。你拼了老命消化实控,为此四处平叛,搞得焦头烂额,地方上残破不堪,但人家已经拿着附庸藩镇进贡的钱财,带着附庸藩镇的兵来一起打你了。有些时候不是人们不想实控,而是实际情况不允许,没有人是傻子。

    藩镇割据一百二十年诞生出来的土皇帝意识,以及有兵就是草头王的风气价值观,才是这一切问题的根源。

    “成德之事尚远。这次幽州,吃了个夹生饭,让人好不恼火。”李克用叹道:“不该学义弟的,早知道直接让高思继当节度使,幽州早就降顺了。此时说不定我已带着晋、燕二镇十万兵马在镇州与王镕大战。”

    刘氏也不好说些什么。河东的传统,就是给兵给地盘,这次进军幽州,迫于内部压力,以及学习朱全忠、邵树德行事方法的因素,割了一些幽州地盘给自己人,导致叛乱不休,至今尚未平定。

    夫君应是着恼了,又想走回老路。但幽州之事,既然开了头,如何停得下手,后面估计还有连番厮杀。

    “夫君,既已回了晋阳。不妨稍稍关注下河阳战局,小叔应会遣使来晋阳,打探夫君的态度。”刘氏说道。

    “哦?他一定会来?”李克用笑问道。

    “一定会来。”刘氏肯定地说道:“小叔也担心夫君搅和他的好事。泽潞居高临下,俯瞰河阳,出太行陉道之后,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又西侧乌岭道,李罕之据守高山,下山便可冲至富饶的晋绛二州,小叔亦无险可守。他心中多半惴惴,虽说从常理上来讲,夫君不该与他起矛盾,但夫君平日里——”

    “夫人是说我喜怒无常?不按规矩行事?”李克用假意生气道。

    刘氏掩嘴而笑,道:“小叔怕的就是夫君脑袋一热,生气了乱来,或可依此讨点好处。”

    李克用哈哈大笑,没想到他这个脾气居然还有点用处。

    李罕之在门外静静听着李克用夫妻二人的笑声,反倒松了一口气。兵败逃回,损失了五千多人,即便算上泽州留守兵马,他现在也就七千兵了,更得小心行事。

    唉,被汴贼玩了。邵树德也不是好鸟,拿他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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