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说了一通,但临了还是有些犹豫。

    王爵,一旦封了可就收不住了啊!

    韦昭度叹了一口气。按他本心,是不愿朝廷开这个口子的。郭子仪多大的功劳,也不过是个郡王,而今满地郡王已是过分了,还要封异姓亲王?

    不过,他最近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主要来自北司那边。

    京中传闻董昌给西门重遂行贿,他本不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或许,崔昭纬也收了好处?

    他不想在这事上同时得罪董昌、西门重遂、崔昭纬三人,况且郑延昌也暗地里说过一回,言董昌得偿所愿之后,愿献绢五十万匹、珍宝百车给朝廷。

    朝廷急需钱,也是没办法了。

    卖官鬻爵!唉!

    “陛下,臣附议,可进封董昌为越王。”韦昭度说道。

    圣人一窒。

    他本就在犹豫之中,可能还稍稍倾向于拒绝董昌的念想。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这种情绪所为何来,但确实不太舍得。

    但两位宰相居然都不反对,他也只能无奈同意了。

    谈了这么几件事,圣人吩咐上了一些点心,茶水也重新换了一壶。

    宰相么,当然有这个待遇,又不是你家仆人,自然要礼遇有加。

    这算是谈完事后的休息环节了。君臣三人谈起了今岁关内道各地的收获,还好,不算风调雨顺,但也收成不坏。

    “说到胜州,灵武郡王邵树德十月会离胜州南下至关中……”韦昭度仿佛是随口一说,挑起了一个新的议题。

    圣人心中一颤。

    当年那场祸事他还记得,泾师薄城,还是夏兵打败的。后来派贤妃裴氏暗中联络邵树德,结果行事不密,半途为西门重遂所获,被秘密处死,害得他赶紧撇清关系。

    他对裴氏非常愧疚,甚至还写诗悼念过。

    崔昭纬咳嗽了一下,道:“陛下,树德声言今岁送牛羊杂畜数万至沙苑,邠、襄、唐、岐四镇之事还得早作决断。”

    圣人心中烦闷,斥道:“崔卿可是觉得朝廷是讨饭的?折宗本既为唐帅,折嗣伦复为岐帅,一门两节度,还尽是树德姻亲。赵匡凝素来恭顺,上供不断,安只得三州之地存身?朕岂能如此苛待忠臣贤良?”

    “陛下……”韦昭度觉得这个时候不该激化与邵树德的矛盾,都是既成事实,不承认还能怎样?

    于是劝道:“臣判三司,关内道诸镇上供甚勤,从无断过。朔方、渭北、华州、金商、邠宁、泾原、凤翔、河西、陇右……”

    “休提河西、陇右!”圣人有些恼怒。

    两个宰相,好好的朝官不做,一个远走河州,一个出奔凉州,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特别是那萧遘!

    兄弟二人写了不少河湟诗,其中屡屡提到“飞将”、“神将”,这是在为谁歌功颂德?

    萧蘧甚至将亲生女儿送到邵树德身边服侍,脸都不要了!

    萧氏这种身份、才艺,合该为天子姬妾,安能服侍那不解风情的粗鄙武夫?

    杜让能也不是纯臣!杜如晦之后人,就这?

    “陛下,西门宫监来了。”新秦郡夫人杨可证进来禀报道。

    三人一惊。

    杨可证察言观色,暗叹一声。

    方才慷慨激昂,一个个智珠在握,北司枢密使一来,却是瞬间漏了底。

    突然就感觉他们像在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