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就烦你这种人。前年贩了一批桃枣,半途让军士给抢了,若非见机快,命都没了。陇西郡王与灵武郡王乃义认兄弟,若是河东这家业……”

    “喝多昏了头了?嘴上没把门?”一名老成持重的商贾拍了下桌子,斥道。

    众人遂不再多话。

    “商人重利无礼义!不知礼为何物,与你们说话,不过对牛弹琴罢了。河东名镇,焉能让朔方之人来统治?”食客怒而起身,离开了。

    李杭看了他一眼。观其遍身绫罗的样子,应该不愁吃穿,生活富足。

    这种人就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升斗小民,能花四十钱买米,就不愿花五十钱,况百钱乎?

    灵武郡王刚至绥州时,粮价就是四十钱,而今快十年了,年年征战,人也多了几倍,粮价竟然还能压在这个价位上,肉、奶价格甚至还跌了。如此贤良,百姓自然爱戴。

    看来,以后可以让更多的河东商徒到灵夏做买卖。有他们在,大帅的名声定然能传遍这一府七州之地。异日兵进河东,或能少掉很多阻力。

    优哉游哉地吃完后,李杭离开了食肆,又到街市上转了起来。

    “店家,你这饼味美,买卖应是不错吧?”

    “唉。五年前,这条街上有七家饼肆、五家毕罗肆、四家酒肆,而今少了几家。市人但买面回家自己做,到饼肆买饼的少了。”

    “店家,肉行……”

    “麸行……”

    李杭花了一整天时间在坊市里转悠,通过交谈的方式,打听各类商品价格,再对比以前,看看波动如何。

    价格的波动,往往和供应、运输直接相关。李杭在听望司学过一阵子,知道这其中的道道。

    回到馆驿后,他关上了门,直接写起了报告。

    “……连年征战,民物耗弊,市面萧然。百姓残于兵盗,米价腾贵。忻、代之间,沙陀抄掠自家州县,民行乞食者属路。泽、潞富州,李罕之所镇,鼠一头值钱七千……唯太原及邻近州县得稍安,然河东内藏之虚竭,可见一斑矣……”

    “……秦汉以来,唐马最盛,河东亦有牧监。然民人买马,每匹予钱二万五千,或绢六七十匹。不至此间,竟不知河东马价如此之贵。由此观之,马政败坏,几与幽州无异,不如成德远甚。若断其通往草原之通路,或有大利。”

    “……牛为耕稼之本,官私马牛,为用处重。河东一牛,值钱三千五百,灵夏之牛,值钱二千五百。太原府之民户,三两家共用一牛,困顿至此,殆无治乎?”

    “……中等以下庶民,肉食不易,但家有礼事,买羊为杀。太原府有贩羊者,言羖(gǔ)羊值钱四百、羯羊五百、羔羊二百五十钱。此般情景,七十者可以食肉乎?”

    “桃、李、杏、柰……”

    李杭一边回忆一边写,写完之后,狠狠受了一番“爱镇主义”思想洗礼。

    人就怕对比。朔方邵大帅与河东李大帅一比,那简直是贤得不能再贤。

    不过老实说,河东现在其实也还马马虎虎。毕竟李克用治政不过七年,还没足够的时间败坏。若是等到他儿子那一辈,河东百姓怕不是成人干了。好好一个百万人口的大镇,整不好减少一半以上(历史上到后汉年间是锐减七成以上,下降速度高于河南、河北、关中)。

    “李克用,应无力同时应对东、西两方面的威胁。”李杭没有把这句话写上去,怕干扰大帅的判断,但他相信大帅这么聪慧英武的人,完全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来。

    这不是李克用耍脾气就行的,财货钱粮不会凭空变出来。

    朔方镇,颇具上升气象,河东镇,却是在走下坡路。大帅只要稳扎稳打,不行险,不冒进,待李克用再折腾个十年八年,将毫无还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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