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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爷自有方略,儿不敢置喙。”邵观诚说道。

    邵树德哑然失笑,道:“四郎,你这惫懒性子,该改一改了。明明很聪明,却整天打马虎眼。说实话!”

    “阿爷,儿确实觉得朝廷方略没错。”邵观诚说道:“漕运转来的粮食,可存于含嘉仓城。海运的粮食,则储于北都大库。含嘉仓城事关东都百官、将士、百姓日常所需,北都大库之粮草则可用于燕山镇军。草原有事,亦可打开大库,遂行赈济。前唐之时,漕运路线还不止一条呢,海运、漕运完全可以同时存在。”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邵树德说道。

    他又想起了之前说的那句话:“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制度化、长期化海运南方粮食到北方,一开始肯定是要承受较高的沉船率的。会死人、会损失船只、会怨声载道,但只要扛过这一段,时间长了,航线慢慢成熟,船只性能进一步改善,沉船率会快速降低。

    但“扛”之一字的背后,不知道意味着多少葬身大海的冤魂,不知道会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道会令多少人议论纷纷乃至指责不休。

    逆天而行,本来就没那么容易。

    在这件事上完全是邵树德一意孤行,以个人威望强行推动,一如他以前做出的很多决策。

    推行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很多阻力。有来自民间的,也有来自朝廷内部的。

    每沉一艘粮船,都会有人上疏,请罢海运。

    他们认为,海运南方地税(主要是粮食)与安南、渤海商社做买卖完全不一样。后者是刀头舔血,为了求财,生死各安天命即可。但前者么,说实话就是朝廷的“过错”了。

    邵树德看到后,亲自下场“对线”,在奏疏上批复“昏聩”二字,连贬好几个官,这才压住了反弹。

    前年只有两艘船运粮,今年十几艘,明年会更多,定然在二十艘以上。

    这件事不容任何人反对、更改,他已经下定决心,海运初期无论沉船率是突破天际的20%还是更高,他都要坚持下去,把所有反对意见挡下去。

    他甚至做好了当孤家寡人的准备——当然,如果就这事,可能性很低。

    如今听到儿子支持他海运、漕运并行不悖,互为备份的战略,邵树德还是很欣慰的。

    “阿爷还打算去哪边看看?儿领路。”邵观诚看着父亲沉思的面容,问道。

    “怎么,那么想阿爷走,你好接着胡混?”邵树德似笑非笑地问道。

    邵观诚干笑两声,低下了头去。

    “十月再走吧,阿爷想多看看。”邵树德说道。

    “登州市舶司是不是刚罚没了一批货物?”他又问道。

    “是。”

    “整理出来。”邵树德说道:“朕要接见几个人,这些货物要充作赏赐。”

    “遵旨。”邵观诚也不多问,直接应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