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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树德收到大儿子的信件时,已经是同光六年(921)二月初了。

    他刚刚从河南县“躬耕”回来,靴子上全是泥巴。听到儿子的消息时,直接就坐在驿道边的田埂上,翻开阅读。

    其实,伊丽河谷的一切,他都十分关注。

    派往西域转输物资的关东夫子,有人潜逃,户籍所在地官府立刻将其全家发往伊丽,这是谁下的命令?

    南方有官员犯事,流放不流放,皆在两可之间,但他们的结局无一例外都是举家流放,官将们又是在揣摩谁的意思?

    各地的经学生,已经不能再像国初那样直接授官了,甚至连小吏的职位都要面临激烈的竞争。他们最后选择去伊丽,又是谁引导的?

    河北、河南的百姓及武夫子弟,又是怎么去的伊丽?

    老父亲的爱,那是无私的、全方位的。

    “整饬得还不错。”邵树德笑了笑,将信件递给了王彦范,他自然会收好保管起来。

    如果大郎一味想着扩张地盘,那么他不过是中亚地区又一个如彗星般闪过的所谓霸主罢了。运气好点,被人同化,成了正宗回鹘人或突厥人。他建立的松散的部落联盟般的王朝,享国一两百年。

    子孙后代甚至已经改名马哈木、阿力、满速尔,且因为教义,不能祭祀祖先,成了彻彻底底的蕃人。

    运气不好的话,他死后国家就分崩离析,这在草原上并不鲜见。分裂才是正常,长久统一在一起才奇怪。

    这就是草原大汗的宿命,能建立起帝国的终究只是极少数,且需要一点运气。

    但他选择了深固根本消化有些吃撑了的地盘,这份眼光可不是草原大汗才有的。思维模式不一样,文化传统不一样,做法自然就不一样。

    另外,大郎有一些做法更令他感到惊奇,因为他选择了儒家士人,与大夏正轰轰烈烈展开的新朝雅政背道而驰。

    在这一点上,邵树德真的没法说他做得是错的。

    伊丽河谷现在确实需要一个核心价值观来凝聚人心。他们没有中原深厚的底蕴,人口来源也十分复杂,就像府兵拥有的那些奴隶,除少数是汉人外,绝大部分是突厥人、粟特人、波斯人。

    要同化他们,必须有个核心价值观,儒家似乎是最好的补位选手。

    也不用担心儒家会令赵国怎么样。

    他们擅长改变自己,适应大环境。边塞地区的儒家,注定和大一统王朝没有对手的儒家不一样。他们会非常警醒,非常有压力,不敢僵化腐朽,而是卯足了劲应对一个又一个危机——身在伊丽河谷那种地方,没有危机才是最不可思议的。

    说白了,就是要有竞争。

    没有竞争,别说儒家了,法家、农家等等各种学说,都会堕落。于阗国一家独大的释家是什么德性,有眼睛的都看得到。

    比起虚无缥缈的东西,伊丽河谷现在需要“礼”,即需要秩序。大郎这么做,或许是正确的——也仅仅只是“或许”,因为邵树德也看不透。

    这个儿子,鼓足勇气执行了与父亲背道而驰的政策,或许这就是成长的标志吧。

    他是自己的儿子,但不是提线木偶,他有自己的认知,他是真的在思考自己需要什么。

    “儿孙自有儿孙福。”邵树德叹了口气,脸上既有担忧,又有欣慰。

    ******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起了南边的事情。

    六郎在通海都督府的根基愈发深厚了。

    他现在甚至已经在请求再发一批府兵过去,成为他的助力。

    邵树德原则上同意了。

    虽然云南没多少平原,但仔细寻找还是有的,且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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