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子再软一点,容易轻信他人的话,那就更完蛋了。

    只有极少数经验不足、眼界也不开阔的傻儿子,天赋精通人性,又会挑动群众斗群众,这才有可能掌握主动权。但这种所谓的主动,也只是勉力维持罢了,不懂就是不懂,你即便占了上风,人家都怕你了,你内心之中也不敢确定做的事就一定正确。

    邵承节河北、辽东巡视了一圈,又往江南走了一趟,眼界是开阔了。而且他和他爹一样,喜欢不按既定路线走,经常带着亲卫,奔马疾驰数十里,至某处巡视、查访,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大臣们肯定是非常讨厌这样的君主的。但邵二是个武夫,性子骄傲、刚烈,没人能阻止他,一番查访之后,渐渐有了自己的理解。

    二郎认为,南方一户百姓的耕地非常少,家里只有几亩的比比皆是,十来亩都算多了。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只能精耕细作,提高产量。

    以太湖一带为例,他查访了一户百姓,家中只有八亩地,一年收两季稻,亩收两斛出头。

    如果在北方,一户人家有三十亩地,不精耕细作——地太多,也无法精耕细作——最终收获的粟麦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因为茶叶的兴起,南方农户闲时去茶场打杂,能获得一笔收入。

    因为气候温暖,蚕桑比北方产量更大,且最近十年技术水平提高很快,这方面的收入也不少。

    二郎预计,如果天气持续变冷,北方的蚕桑会进一步减产,茶叶会慢慢消失,某些勉强能两年三熟的田地,可能会退化为一年一熟,农户整体收入会渐渐落后于南方。

    邵二只提了现象,没说解决办法,但光这点,已经让邵树德十分欣喜了。

    儿子看到了经济重心逐渐转移的本质。他没有笼统地归结于战乱,而是具体分析,这就比很多人强了。

    事实上,邵树德昨天批阅了一份赵光逢转来的奏疏。奏疏中提到,户部钱监一年铸银元不下二十万枚,绝大部分被来自南方的茶商套走了。

    从这一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他费尽心机平衡南北方经济,让北方的毛布大举销售到长江流域,最终还是没太大用处。

    金钱“旅行”的去处说明了一切。

    北方茶叶、丝织业的衰落已经难以避免,甚至就连粮食产量可能都要慢慢下降。

    他的一番操作,只是延缓了这个过程,但并未彻底扭转趋势。

    人力终究不敌天时,没有办法。

    邵二在最后一份奏疏中,吹捧邵树德的“先见之明”,认为随着海贸越来越发达,将来可在南方征收大量商税,补充岁入。

    邵树德确实是这么想的。

    如今北方的黄河、淮河水系非常平稳,没被人瞎搞搞坏。富庶的河北大平原又并非处于战争前线,无需再搞什么水长城或其他各种手段,人为抑制其发展。

    有河北在,粮食无虞,缺的主要是现金罢了,这个就需要在南方想办法了。

    二郎的认识很到位、很清醒,让他很欣慰。

    ******

    十一月二十六日,当邵树德坐到合欢殿时,与波斯的谈判基本已经结束。

    他特地抽空见了见萨曼尼。

    “副汗别来无恙啊。”作为胜利者的邵树德高坐于上,萨图克之妻阿迭氏像只柔顺的小猫一样,跪伏在他脚下,轻轻捶腿。

    她的两个女儿执扇于后,瞪大眼睛看着萨曼尼。

    萨曼尼现在的尊容确实不咋地。整个波斯使团上下,大概没人真把他当做成员,一路上严加看守,到洛阳后,没抵抗几天,直接被大夏刑部要走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即便没有故意虐待,这人的精神也好不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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