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洎想了半天,还是不得其解,只能囫囵说道:「反正现在很多商徒卖货,直接说值多少圆,而不是值多少缗钱、多少匹绢。」

    赵匡明若有所悟。

    「原来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些感慨,喃喃自语道。

    「是。」姚洎继续说道:「五月,江陵府大豪估刘仲业贩茶北上,于洛阳南市卖给了关北豪商赵成,作价七千九百圆。这个价格,他们事前就商量好了,可见这些大商家,即便不在坊市内,平日里也以银元计价了。衙内若去翻看账本,保管有一本是用银元计价的,太方便了。」

    赵匡明闻言更是感慨。

    其实,市面上压根就没出现几枚银元。可能大商徒家里会收藏个几十枚、几百枚的样子,但真的极少见到银元流通。可就是这么一个堪称是「假想」存在的钱,已经渐渐风行大江南北,以至于做大买卖的都喜欢用这种东西来记账、交易。

    坊市银元票,可以拿来送礼。送礼的人敢送,收礼的人敢收,都认可其价值,已经很说明问题了。邵树德花了二十余年时间,让天下人接受了这么一个概念,获利甚巨。

    「若无此物,天下形势不可能转变得这么快。银元可抵十万大军,可谓居功至伟。」赵匡明叹道:「以小见大,兄长让我入朝,看样子也是死心了。」

    姚洎也叹息一声,拿起酒壶给赵匡明斟酒,问道:「衙内已想好了么?」

    一听这话,赵匡明乐了,道:「若没想好我北上作甚?看夏地的繁华风物么?」「其实襄阳也是这两三年才起来的,以前不怎么样。」姚洎说道。

    赵匡明更乐了,道:「我家父兄三人经营襄阳,这边是个什么模样,我能不知道。」「喝糊涂了。」姚洎也大笑道。

    「当年的襄州七县,大人百般搜罗,强行迁移,最后也凑不足二十万人。唐邓随郢复等州,更是民生凋敝,人烟稀少。」赵匡明道:「也就均、房二州,地处偏僻,户口尚全。而今襄阳多少人?」

    「三四十万总是有的。」姚洎说道:「不过却操着外地口音,关中人、河北人、吐蕃人、党项人,甚至还有新来的契丹人。」

    「哪里人不打紧。」赵匡明说道:「关键是襄州有生气了,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百姓能生活,朝廷能课税,武夫有钱领,这比什么都重要。今岁又破契丹,败渤海,很多人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那还说什么?」

    姚洎轻轻颔首。

    圣人御驾亲征契丹之时,河南、河北、山南等地曾有流言,认为禁军深入不毛之地,数百里转运粮草,所费极多。而契丹全民皆兵,又轻捷迅速,采取诱敌深入之计后,很容易让大夏武夫军馈不继,全军覆灭。

    流言传得有鼻子有眼的,相信的人还真不少。尤其是那些愿意相信的人,更是暗喜不已满怀期待。

    最后的结果让他们失望了。当露布飞捷的骑士驰往各州时,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淡然以对,有人捶胸顿足,其情其景,当真精彩非凡。

    当然,即便到了这时候还有人不相信,言之凿凿前方已经军败,圣人单骑走免,狼狈不堪。直到大量契丹俘虏被押到北京、东京时,他们才不情不愿地承认,北方最后一个障碍也被清除了。

    赵匡明依然记得兄长当时的脸色。

    既有遗憾痛惜,又有如释重负,还有点自嘲苦笑。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知道人的表情可以复杂到这种程度。

    也是从那时候起,兄长似乎想通了。他不再上赶着为自己寻找一个节度使位置,而是催促自己入朝为官。而朝廷也给出了积极的响应,北衙枢密承旨之职虚位以待。此番北上,他就是去赴任的。

    至于荆南镇,兄长似乎也没什么

    信心经营下去了。向南,消灭不了有马殷支持的雷彦威、雷彦恭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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