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那么差。」周大郎说道:「他们是第一批,还是能量口授田的,一家有个二三十亩地不在话下。后面来的就难说了,不一定有这么多地。」

    男人听了心下稍安。有二十多亩地,路上所受的苦楚就完全值回来了。

    「还是圣人记得咱们关西老人。」男人感叹道:「朝城县可没这么多地分给咱们。」李思乂见男人一副真心感激邵圣的模样,心中暗叹。

    他不是叹这些关西移民,而是幽州本地土著。

    来的路上,他听闻燕乐县被罢废了。散居当地的靺鞨突地稽部后人,以及千余帐高句丽、奚人被整体迁移,不知何往。

    或许,其中的一部分将安置在新设的濡平县。但他们有这种好运,能一户分到二三十亩地吗?未必。

    圣人终究还是偏心啊!

    幽州——现在叫北平府了——那么多部落,有的被杀,有的被贬为奴婢迁出,他们留下的空当,就让这些关西人来占据了。

    李思又确实不敢造反,还为王师带路,但他终究是燕人,心中的感慨不比任何人少,只是不能宣之于口罢了。

    他隐隐听说,圣人初进洛阳之时,当地人烟稀少,田地荒芜,于是大发关西百姓,将孟、怀、洛、汝、郑五州塞得满满当当。到了后来,甚至把黑手伸向曾被黄巢、秦宗权肆虐过,又与朱全忠拉锯多年,几成白地的唐邓随襄诸州——其实主要就是直隶道了。

    直隶道的百姓,你可以说他们是河南人,因为确实生活在关东,即河南道旧地上。但他们又是地地道道的关西人,其中很多人是第一次得到可以传家的土地,对邵圣死心塌地,等于再造了一个关西出来。

    幽州镇,是否也会经历这样的过程呢?

    李克用杀了很多人,邵圣也杀了很多人,晋、夏势力入主幽州,都带来了剧烈的变革。曾几何时,操河东口音的晋人在幽州城内高人一等,现在大概要数关西人地位最高了吧?

    这个新设的濡平县,嘿一—鹊巢鸠占,不外如是。

    「走了,不到十里路,争取午时赶到。午后就不开伙了,想吃饭得等晚上。赶紧上路!」周大郎抬头看了看天,见时辰不早,便催促了起来。

    夫妇二人抱着孩子给李思乂行了个礼,然后便上路了。车队缓缓前行,大包小包,压得路面坑坑洼洼。

    李思又抬头看向南边,蜿蜒的驿道之上,车辆、行人一眼望不到头。山间小路之上,还有牧人牵着马儿,挎刀持弓,快速北上。

    他们的目的地与李思又一样:长夏宫——行宫虽然还没影,但地名却已经有了。「我们也吃饭。」李思乂不再想烦心事,曲膝盘腿坐在草丛里,大口嚼起了干酪。

    ******

    三月最后一天,李思乂带着车队抵达了长夏宫。

    行宫建设工地上热火朝天,上万人挥汗如雨,开山取石、伐木制材,忙得不亦乐乎。远处的旷野之中,已经有人赶着牛羊在放牧。

    年轻的小伙子骑上骏马,手握挽弓,目光炯炯地盯着远方,警戒之意十足。

    山后啊,在幽州和契丹之间反复易手,如今迎来了新的主人,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长夏宫东南方驰来了数百骑。

    看他们胯下高大的战马,以及手中精良的武器,李思又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是大夏王师,或许便是定难军了。

    春暖花开,牧草滋长,草原又成了骑兵的用武之地。大夏王师来此牧马,一不留神就会与东面的奚人、契丹人爆发冲突。最后会怎么收场,没人知道。

    「可千万别打起来啊。」李思又登上一处山坡,手搭凉棚,凝视远方。好一片水草丰美之地啊!

    有平坦如茵的草原,有幽深浓密的森林,还有山间凉爽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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