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圈后,范河请陈诚到营内用饭。

    控鹤军刚刚遣散了大半士卒,让他们各回各部,自谋生业。并入拱辰、赤水二军后,目前大概有两万人出头。接下来还会有数千新兵抵达,最终人数会控制在两万五千上下,这也是朝廷给禁军步队“瘦身”的目标。

    至于马队,员额暂时不会有什么变化,未来可能会削减,但不是现在。

    真正留在控鹤军内的顺、平、蓟、檀等州蕃胡之众,其实也就那最精壮、最勇勐的五千人罢了。

    范、陈二人坐下后,副使曹议金让人搬来了一头羊,当场宰杀、清理,然后炙烤。

    军中整治食物就是这么粗犷,陈诚早就习惯了,他的注意力则放在营内走来走去的武夫们身上。

    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蕃胡军士确实太多了。首先三千归义军就有很多粟特、回鹘、吐谷浑、吐蕃武人,新募的五千精壮多为契丹、高句丽、奚、粟特、突厥——几乎分不清了。

    幽州镇,本身其实就是一个大杂烩。

    汉代安置了大量匈奴降人,晋代又有鲜卑进入生活,南北朝时期同样大量安置胡人,隋代还有许多靺鞨人迁入——这些胡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战争俘虏或主动来降的部落。

    前唐之时,粟特、突厥、契丹、奚人、靺鞨、高句丽人大量涌入,这从初唐时幽州那一大堆羁縻州就能看得出来。

    太宗攻高句丽辽东城,因“抗拒王师”,有一万四千人被贬为奴婢,后送到了幽州,将欲分赏给将士们。后来怜悯这些人父母妻子分散,于是出钱帛赎买,赦其为百姓——即便是唐太宗,答应武夫们的赏赐,也不能随意悔诺。

    这些人在卢龙十州繁衍至今,数量已经十分庞大了,其中有的汉化了,成为幽州百余万编户百姓的一员,有的没有,仍然以部落形式存在。

    胡汉杂处的形势,使得幽州的文化在河北也是一种异类,与成德、魏博都大为不同。

    “控鹤军还是要好好抓一抓。”陈诚突然说道:“圣人要清理幽州户籍,或惹得很多人不满,控鹤军不能有变。”

    范河一听,觉得这还真不是小事,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幽州镇的户口,如果单从籍册上来看,多集中于最南部的瀛、莫二州。但历代卢龙军节度使的理所都在幽州,且其征募军士也多在幽州左近,不觉得可笑么?

    一次次对外征战,死了无数军士,有的甚至被成建制歼灭,但节度使一回幽州,居然在只占幽州镇户口三成的幽、顺、檀、蓟、平、涿等州,随便就能征兵几万,还不是一次两次,问题出在哪里?

    范河是跟着邵嗣武一路西进的,沿途遇到的部落太多了。

    不少部落其实已经会种地了,但他们依然是原始的头人权力体系,只给节度使上供,其余一概自治。遇到征兵之时,也会送一些丁壮到幽州。

    也就是说,这些部落头人与幽州节度使之间处于一种妥协状态。部落是我家的,我给你上供财货,给你提供兵员,其他的事你别插手,双方达成了默契,相安无事多年。

    晋人入主幽州后,一切照旧,没有动这些在幽州本地关系网十分复杂的部落头人、土着豪强。除非他们作死,敢不上供,不服兵役,或者直接造反。

    如今邵树德也要对他们动手了,而且这会确实也是最好的时机:携大胜之势,以数十万大军威压,逼迫这些人交权。

    不然的话,等到禁军陆续撤走,事情反而复杂了。

    “我听闻,幽州有蕃胡数十姓,尤以高、安、史三姓户口最盛。”范河说道:“昨日陛下大阅诸军,这些头人也来了。如果他们慑于大军兵威……”

    “不能全指望他们主动服软。”陈诚摆了摆手,说道:“还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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