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最后两年训练的天武八军大批量投降,成为夏军的外系人马。

    他们也曾被驱使着攻城,不断被消耗。

    愤怒之下,有人倒戈相向,有人亡命逃去,有人阵前哗变,有人麻木送死。

    天武、天威、捧圣、严威、捧日、坚锐等军号,一个个消失了,仿佛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汴梁如此,河中、忠武、淄青等镇兵又何尝不是呢?

    一个个叱咤风云的军号消失在了艰苦卓绝的战斗之中,消失在了频繁狠辣的整编之中,剩下的唯有大夏禁军。

    成王败寇,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换他康延孝在邵树德的位置上,也一样会这么做。但人非草木,终究是有些不落忍。

    “把人都带过来吧。”康延孝叹了口气,吩咐道。

    不一会儿,突将军士卒们陆陆续续带回了大量被收容起来的通州溃兵。

    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士气非常低落。很多人甚至空着手,武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要跑?”康延孝走到蹲在地上的溃兵面前,问道。

    无人回答。

    米志诚手摸向了腰间,随时准备砍人。

    康延孝并不生气,自顾自说道:“昔年葛帅是降将,龙骧军也是降兵。但因为在平灭朱瑄、朱瑾、王师范、张廷范的战争中表现好,现在也是禁军了。所以,你们跑个什么劲呢?从通州大老远地跑到河北来打仗,难道不知是怎么回事吗?”

    还是无人说话。

    就在这时,通州刺史诸葛尚仁也被带了过来。他倒没被人押着,但也受了不少罪,浑身脏兮兮的,嘴角还有泥,显然溃逃的时候脸着地了,十分狼狈。

    “我就明白地告诉你们。通州,回不去了!”康延孝继续说道。

    溃兵终于有反应了。有人开始嚎啕大哭,嘴里不断嘟囔着让人听不懂的方言,或者是蛮獠土语。

    米志诚看了看康延孝,又看了看溃兵。这些人情绪不稳,随时可能暴起伤人。在他看来,不如砍了算逑。反正这几天的攻城战,他们的表现也很一般,实在没有强军的模样,杀了也不可惜。

    “哭哭啼啼有甚用!”康延孝见他们这副熊样,也有了点火气,怒道:“与其这般,还不如横下一条心,返身与贼人死战。死中求活之下,未必不能活得一条性命,甚至还能得到厚赏,编入禁军,那样便可把家人接过来了。洛邑繁华,岂不比在家乡鬼混强?”

    哭的人略略少了一些,绝大部分仍处于神情麻木的状态。

    康延孝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这年头的藩镇武夫,极少有愿意出镇作战的。即便出了,也要加钱。比如当年征讨淮西逆藩,便是由朝廷给出了丰厚的赏赐,魏博武夫才愿意上路,相当于朝廷出钱雇佣魏镇军士去打蔡人。

    通州兵,本身就是诸葛仲方控制不力产生的地方割据武力。离开家乡到河北作战,实是迫于无奈。再加上中原战争的烈度较高,他们自己没做好心理建设,几次攻城战下来,伤亡惨重,士气暴跌,故一触即溃。

    正经武夫都这样了,跟着出来发财赚外快的蛮獠兵就更不行了,他们训练更加不足,装备更加简陋,唯一可取之处便是胸中的野性。但战场是最能教育人的,蛮人又不是刀枪不入,死得多了士气比通州武夫还要低,跑得比兔子还快。

    “军使……”米志诚凑了过来,低声示意他已经准备好刀斧手了。

    “罢了,杀得太多,有干天和。点一点还剩多少人吧,如果实在太少,便与巴州兵合并整编。”康延孝说道:“另者,方才壕墙后还有人未逃?”

    “有百人左右,在军校带领下与贼人厮杀,并未溃逃。”米志诚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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