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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祐元年十一月初二,今冬的第一场雪落下。

    王薄不辞辛劳,带着随从出了洛阳。

    这次他学乖了,没走河阳,而是先至汁州,赶在大河封冻前渡河北上,于十一月初十抵达了卫州。

    州衙内人员进进出出,一直没人搭理他。直到午时,银鞍直指挥使李逸仙才请他与邵树德一起用膳。

    卢怀忠今日也在,此时正在说话。

    “此前临清贼军与我数次交战,现在也避而不战了。”卢怀忠说道:“贼人但靠积储撑着,老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经略军需守御邢洛磁,武威、突将二军兵力太过分散了,若成德大举南下,会很棘手。”

    “你是什么想法?”邵树德问道。

    贝州战役已持续近两月,以武威、突将二军为主力的卢怀忠集团,已相继攻克经城、武城以及魏州的宗城三县。

    因为实行的诸多策略,不得不每一县都要硬来,同时要分兵把守。

    各支运粮队伍,也不得不加派人手,也占去了不少兵力。

    另外,下乡收集粮草物资、镇压民团的部队也越来越多,进一步摊薄了兵力。

    七扣八扣下来,卢怀忠能动用的兵力,也就三万多人了,这还没算需要防备成德的兵马,以及留在手上充当机动兵力的预备队,真算下来,也就两万人可以围攻贝州或临清。

    “请殿下给我增兵。”卢怀忠说道。

    “老卢,其实你有个问题没想明白。”邵树德说道:“我打魏博,首要目标不是为了占地,而是一一杀人。”

    卢怀忠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被这么赤裸裸毫不遮掩的话给震住了。

    “殿下在西城当队头的时候唉。”卢怀忠叹了口气,心中有些惆帐。

    在他心目中,邵树德不嗜杀,不残暴,攻城略地之时,严格约束军纪,是这个年代难得的温和武人。

    但现在么,他有些失望。

    “王遇曾经和我说,他愿意为我杀,看看能不能杀出个名堂来。”邵树德说道:“打天下,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我攻河南,一战击破敌军,有些州县,直接就降了。也不用派兵镇守,人家甚至自觉督运粮草而来,助我征战。你也打了两个月了,屡败贼军,可有一城一县主动来降?”

    “可有州县官员督运粮草而来?”

    “可有地方大户输送弓马娴熟之子弟来投军?”

    “可有送酒肉来犒军者?”

    “你派人下乡征集粮草、骤马,人数少于一百,可敢?”

    “打下来的县城或军镇不留兵成守,会不会当天晚上又叛了?”

    卢怀忠烦躁地喝了一碗酒,道:“其实没那么严重。”

    “是,没那么严重是因为魏兵屡为我所败。邵树德说道:“如果我军吃几次败仗,马上就会鼓舞更多的魏人起来反叛。”

    “我军赢得越多,敢反叛的人就越少。”

    “魏博四州二百多万口,敢打敢拼的人也是有数的,把他们杀光,或者杀得胆寒不敢作乱了,剩下的自然就老实了。”

    “凡事不能只想着走捷径。那些草头民团,不要留手,狠狠地杀。若实在可怜,贼兵溃散脱队后,睁眼闭眼就行了,不要赶尽杀绝。”

    “有时候甚至可以故意卖点破绽,鼓舞更多的魏博百姓起来反抗,再将其中有勇力者、敢打敢拼者杀光,余众俘虏起来,发往洛阳修宫城。”

    卢怀忠有些吃惊。

    之前所说的,他虽然不忍,但还能理解。但故意引诱更多的魏博百姓起兵反抗,这手段就有点……

    “罢了,最后一条当我没说。”邵树德也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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