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生的人生经历塑造了他的三观的基础,奠定了他的人生基调。

    但来到源星后,他接触到的确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时代气息。

    他被这人吃人,兽吃人的时代深深震撼。

    源星上的一切都在颠覆他原有的三观,重塑着他的人格。

    他的经历本来就极其复杂,自相矛盾。

    两段人生的经历内化后,自然而然就塑造出了他扭曲的心态。

    并且,哪怕他知道问题所在,也并不打算改变。

    任重认为,如果哪天自己能平静面对尸横遍野的场景,就意味着自己已经失去了人性,就和那些公民一样,不再将其他人类当做同类。

    这也意味着屠龙者终究还是化成了恶龙。

    任重对这远景预期感到恐惧,并发自内心地厌恶。

    可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那就是人类其实根本不可能精准控制住自己的每一个念头,也不可能完美驾驭自己的心理变化,就像没有那个抑郁症患者可以又或者主动去患上抑郁症。

    当病症来临时,抑郁症患者心里很清楚自己出了问题,也会反复自我告诫,在心中对自己说些“这样不好”、“振作起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战胜的,我一定可以”、“哪怕是为了xx,我也要走出来”之类的正向赋能的话。

    他们能看见深渊就在前方不远处,也知道该远离,可最终还是有很多人滑落了下去。

    任重对这些都很清楚。

    他也知道自己的经历比任何人都丰富,意志力强于世上的绝大多数人,连对死亡的恐惧都扛了过来。

    但当死亡的对象从自己替换成别人,自己成了“屠夫”之后,他便发现,情况反而变得更复杂。

    这对一个善良的人来说,是更大的考验。

    任重长叹一声,回到另一侧窗前,仰头看着天边冉冉升起的双月,喃喃自语。

    “当初那些开天辟地的先辈们在得知战友因为自己的决策而牺牲,听到动辄全歼数万乃至于更多同样肤色同样语言的同胞的战果时,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们会感到痛苦与遗憾吗?一开始一定会的吧?”

    “到底是怎样的意志和决心,才能让他们承受住这种自责。又到底是怎样的决心,才能让他们在承受过悲痛后,面临绝境时再次下达让战友去殿后赴死的命令?”

    “假象一个场景。当他们的队伍在遭受敌人围追堵截时,总得要分出去一部分人去殿后,去吸引敌人的追兵,为另一部分人争取转移的空间,保存火种。当他们在讨论争辩后,看着战友一个又一个去赴死时,又是怎样的想法?”

    “他们也会被迫去权衡,到底是谁活下去的价值更大。那么生命在某种意义上,又变得有价了。”

    “这种价值衡量的本质,其实与我所追求的东西又是互相矛盾的。”

    “所以,我到底该怎么去管理自己的思维呢?”

    低垂着头良久地思索后,任重缓缓昂起了脑袋。

    在将自己代入到历史中的场景里后,他找到了新的信念。

    那就是给自己建立一个绝对的信念,为了这信念而心无旁骛地前进。

    如果让别人牺牲,自己活着能让所有人更接近信念的终点,那就先让别人去牺牲,带着对方的梦想继续前行。

    如果轮到自己牺牲,让别人活着能对所有人都更有利,那就自己去死。

    只要所有人都站在这信条之下,那么生命的公平就依然存在。

    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抉择的战斗之中,革命者们的能力也越来越强,权衡利弊时的正确率越来越高,面对打击时的意志越来越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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