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夫妇与苏二叔夫妇和苏三叔夫妇是合葬一起。

    这一处风水地,如此安葬了苏家人。

    他走过来,安静站着,竟像极了那每每上去山顶那般安静眺望的苏娆。

    月华伞面之上,早已铺落一层雪花,将面上绘画的那轮圆月完全覆盖。

    寒风飕飕,吹的脸颊冰凉,冷风自衣领灌入,更冷着身子,四肢手脚皆凉,哪怕大氅御寒,也觉无甚作用。

    如此安静站着许久,他才又动了。

    走到最前面的坟冢前,修长玉指拂去墓碑上覆盖的雪花,露出墓碑上面墓志铭,只雕刻着短短一句墓志,苏老将军的名姓,无半字生平记事。

    “咳…”

    突兀,如此一声咳喘,蒙缎之下那透亮的眸,闪动了氤色,氤氲而生。

    云霁,似乎出来了。

    只因此刻的他,蒙缎之下那视线渐渐又模糊了,模糊了眼中的墓碑。

    “苏…爷…爷…”

    虽未有寒漠尘的记忆,可云霁却已知他身处在何地,为何他会出现在此。

    看着墓碑一眼,随即,撩动衣袍直接跪了雪地中,手中伞也搁置地上。

    雪花,顷刻铺了墨发衣间。

    “苏爷爷,娆娆无法来,这些时日云霁又身子缠绵,难前来见你们,此刻才代她来看你们,云霁未曾做到对苏爷爷的承诺,未曾做到让苏家清清白白的离开,而今也只能…”

    “不是你做不到,而是你故意的。”

    突如其来的话语转变,四周飘零飞落的雪花,突兀之间好似被这突现的一股子寒冰所冻结,凝结成冰。

    虽依旧是那般寒凉似冰窟,只是未曾再心生了那杀戮之感,亦未曾再有那种嗜血气息叫嚣而出,难以自控,出现就非见血不可,若不见血,闻不到血腥,就无法自控自己内心的黑暗。

    “云穆皓,你在怕,你怕我将苏娆拉入黑暗中,可你将她送入诸暹,她就会安全了?不,她不会安全,你将她送入诸暹,才是给她最大的危…”

    话语,突兀停顿。

    又一次的转变。

    嘴角,含出云霁该有的那种含笑感觉。

    淡淡之笑,清风明月。

    “你错了,该怕之人从不是云霁,而是你。”

    蒙缎之下的凤眸,这一次并未曾因为云霁的又现再溟濛视线,而是再次透亮,只是这份熠熠透亮之中,却又带出往时从不会也不该生出来的后怕,内心那个真实的他在后怕。

    “哪怕不愿去承认,却也无法改变,永远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上流淌着一半那人血脉这个事实,而他,其实才是致使大秦被覆灭的真正罪魁祸首。”

    咳…咳咳咳…

    又如此咳喘起来,嘴角血色又出,直接铺落雪地中,将一小片雪白染为血红。

    殷红的色泽,当初满城满街都是。

    “寒漠尘,这样的你,这一身血肉,没有一点是干净的,你又如何能想着与她一世交好,而今唯一能为她做的,是回去澹梁,将你在澹梁的计划继续进行下去,这是为你与你母后讨还,也是为了你的娆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