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震这会是真的惊在了当场,掩着唇止不住咳嗽。

    “爹?”顾西辞赶紧端了水上前,“您缓缓。”

    顾震不敢置信的望着沈东湛,终是仔细的打量起了苏幕,对于这位东厂千户,他还是略有所耳闻的,听说年纪轻轻的,手段了得,杀人不眨眼,是栾胜的心腹……怎么会变成沈东湛的人?

    “是真的!”顾西辞点点头,“而且,苏千户是江家故人。”

    一听到江家二字,顾震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江家?

    顾西辞提过,江家两个孩子,其女为长。

    江家,长女!

    顾震吃力的坐直了身子,瞧着眼前的苏幕,眉眼清秀而周身阴柔,且瞧着雌雄难辨,加上东厂阉人的身份,委实是最好的遮蔽。

    “你、你姓江?”顾震有些激动。

    苏幕起身,瞧了一眼沈东湛和顾西辞,这二人是故意挑明她的身份。

    不过,顾震既然把白玉龙戒都交给了沈东湛,还养了她兄弟这么多年,她便也没打算再隐瞒,起身近前,躬身作揖,“多谢顾将,军对舍弟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情,我替爹娘承了您这份情,来日顾家若有什么难处,我必倾力相助。”

    “江无声的后人。”顾震呼吸微促,“你、你靠近点,让我看看仔细点。”

    苏幕依言,近前两步。

    顾震仔细的瞧着眼前的苏幕,跟江无声倒是不怎么相似,多半是随了她母亲,但顾西辞和沈东湛都这么说,就证明她的确是江家遗孤。

    “太好了,真好!”顾震连连点头,喜极而泣,“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江大夫在天之灵,必定深感欣慰。可是,你为何会入了东厂?又为何成了栾胜的心腹?”

    苏幕苦笑,“如您所言,为了活着。”

    如此,顾震便明白了。

    当年江家满门被灭,一个年幼的孩子想要活下来,是怎样的艰辛,她不似顾西辞有自己庇佑着,只能挣扎着,为了活下去而刀头舔血。

    许是太过激动了,顾震咳嗽得愈发厉害,以至于张嘴便吐了口血。

    “爹?”

    “顾伯父?”

    一时间,苏幕站在那里,有些无措。

    太医说顾震就这两日了,且不能受刺激,所以自己这厢……

    “真好!真好!”顾震满嘴是血,颤颤巍巍的握了握顾西辞的手,“栾胜、栾胜那边,你们都要当心,当年若不是他,就不会有今日、今日的局面。”

    顾西辞红着眼,“爹,您身子不适,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我自个的身子,自个清楚。”顾震闭了闭眼,“有些话再不说,怕是……”

    他直勾勾的盯着苏幕,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知道,江家灭门与栾胜有关!”苏幕知道他想说什么,“正因为如此,我更该留在他身边,留在东厂。顾家的血海深仇,我终究是要报的!”

    顾震眼角噙着泪,瞧着眼前这三个少年人,仿佛看到自己当年。

    昔年也曾意气风发,一帮人站在边关的风沙口,斗志昂扬的侃侃而谈,诉说着自己忠君报国的理想。

    可后来,终究是黄沙依旧在,故人去不回。

    “爹?”顾西辞低低的喊着,“爹?”

    顾震眼皮子沉重,忽然觉得……什么都可以放下了,死也瞑目了。

    江家的儿女都还在,沈东湛也还活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也都交还给了原主,甚至于连顾家军都安排妥当了,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可记挂的。

    哦,不,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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