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是从鼻腔里发音,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别动!”

    别动?

    沈东湛哪敢动?!

    对她来说,他是压力。

    对他而言,她是致命。

    彼此,都不好过。

    山洞外,青苔密布,灌木掩盖。

    山洞内,火光葳蕤,静坐无言。

    火光不能太大,免得外头的人察觉,到时候又免不得一场乱战,只是山洞内安静得让人,无法忽略对方的存在。

    沈东湛想着,总要找个话题才行,否则这样空坐着,时不时的想看她,可又怕被她发现,到时候一通怼,真是自讨没趣。

    “这是你藏身过的洞穴?”沈东湛问。

    苏幕横了他一眼,那意思何其明显,这还需要问?

    得,说了句废话。

    “苏幕!”沈东湛又道,“你是如何进了东厂的?”

    只听得“吧嗒”一声,手中的枯枝应声断裂,火光在眼眸里跳跃,只是这张微白的面上,依旧神情寡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苏幕没有看他,随手将枯枝丢进火堆里,“看样子,你还不是个傻子?那你呢?好端端的齐侯府世子不当,要跑到殷都当劳什子的锦衣卫?逍遥的土皇帝不好吗?非要听人差遣,才算有滋有味?”

    “有时候,人不是只为自己活着!”沈东湛靠在石壁处,揉着肿胀的肩膀,“但是东厂,只为自己活着!”

    这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付出,索取。

    “沈东湛,我与你不一样,你自小养尊处优,我是踩着累累白骨,才活到今日的。”苏幕定定的望着,明灭不定的篝火,“你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而我……若不舔尽刀头血,滚在地上的,就是我的脑袋!”

    沈东湛说不出话来。

    “别跟我提什么金盆洗手,也别说什么善良,我这里……没有那些玩意。”苏幕深吸一口气,唇角勾起冷冽的笑意,“但凡我有一点点,孟婆汤都够喝好几碗了。”

    沈东湛点点头,“你是栾胜一手培植的,杀人工具。”

    “我知道。”她又不是傻子,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什么都知道,但她别无选择,就像是进这死人谷一般。

    栾胜一句话,她就得毫不犹豫的进来。

    哪怕,明知是死!

    “离开东厂,会怎样?”沈东湛问。

    苏幕眉心微蹙,“生是东厂的奴才,死是东厂的魂,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东厂!”

    话到了这儿,沈东湛便知道了,他往前迈一步,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想来此番她被栾胜丢到死人谷,也跟他有缘故。

    只是,她只字不提。

    “让你来死人谷,是想让你找回当年决绝的样子?杀人如麻的狠辣,将唯一那么点人性,重新泯灭于无。”沈东湛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你想回到本来的样子吗?”

    苏幕没回答他,随手将枯枝丢进火堆里。

    本来的样子?

    她本来可以和父母在一起,生活幸福美满,有爹娘有弟弟,无忧无虑的过日子,气得娘拿着鸡毛掸子,撵得她满地跑,就躲在爹的书桌底下,由着爹帮她与娘,打马虎眼。

    弟弟身子不好,一边咳嗽一边笑,最后捂着肚子直喊“揉揉”……

    回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我为什么要回头?”苏幕音色狠戾,眸色猩红,“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就不要在这里滥发善心!我不想回头,也不会回头!”

    江家那么多条人命,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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