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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台上还剩两盒盒饭。

    太阳一点点掉下去,光线变得越来越柔和,浅浅地铺在地上。有一点风,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应该是桃花。

    袁鱼肠一直在等,始终不见有人来拿盒饭。他站起身,决定放弃了。他觉得天黑之后,他就弄不过暗中那个东西了。

    田芒种出现了,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他抱起两盒盒饭,转身就走。

    袁鱼肠喊了一声:“田芒种。”

    田芒种站住了。

    “你怎么拿走了两盒盒饭?”

    “我中午没吃饭,一盒不够,让莫莫多买了一盒。”

    袁鱼肠一下子松弛下来。

    生活就是这样:如果你的心里充满阳光,它就鸟语花香;如果你的心里漆黑一片,它就面貌狰狞。

    吃完盒饭,田芒种喊人打麻将,袁鱼肠去了。他觉得他的神经需要舒缓一下,否则可能会绷断。可惜,他去晚了,田芒种、陈瓜瓜、梅妆和老胡已经坐到了桌子边。他站到了梅妆后面,看着她玩儿。

    房间里很亮堂,很温暖,很安全。

    梅妆看着陈瓜瓜,笑着说:“都是自己人,在牌桌上你可不能变戏法。”

    田芒种说:“他要是在牌桌上变戏法,我收拾他。”

    陈瓜瓜说:“我戴着手套,不能变戏法。”

    袁鱼肠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他的心思全在梅妆身上。

    大家一边打牌一边闲聊,说到了选副团长的事。

    老胡说:“我是没希望了,安安稳稳地干到退休就知足了。”他抬起头看了看袁鱼肠,又说:“在咱们剧团你的学历最高,机会最大。”

    袁鱼肠谦虚地说:“我什么都不会。”

    老胡说:“所以你才能当副团长。”

    大家都笑了。

    梅妆回过头看着袁鱼肠,笑嘻嘻地说:“你要是当上副团长,我就嫁给你。”

    袁鱼肠不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在开玩笑。

    陈瓜瓜说:“我要是当上副团长,你嫁给我吗?”

    梅妆摸了一张牌,说:“你还不如兔子的机会大。”

    老胡说:“对,因为兔子是团长养的狗。”

    陈瓜瓜没说话,默认了这个事实。

    天很晚了,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老胡赢了一些钱,招呼袁鱼肠出去吃烧烤,袁鱼肠不想去,老胡一个人走了。

    走廊里没有灯,很黑。袁鱼肠凭着记忆找到他的房间,推开门,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他的心里一冷,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打开灯,他看见那个录音机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它的身上湿漉漉的,还沾了一些青苔,似乎是刚从水里爬出来。不,应该是刚从水井里爬出来。

    袁鱼肠的腿一软,差一点瘫倒。他的心里越来越冷,感觉暗中那个东西的力量太强大了,甩不掉。

    周围比坟墓还静。

    袁鱼肠死死地盯着那个录音机。它似乎也在盯着袁鱼肠,眼睛一眨不眨。过了半天,袁鱼肠心一横,过去抱起它,冲了过去。

    招待所外面是一条马路,不时有拉石子的大卡车驶过。

    袁鱼肠把录音机放在了马路中间,躲到一棵树后面,盯着它。他想看看死到临头的时候,它会有什么反应。

    一辆大卡车驶了过来。司机看见它了,一打方向盘,从它身边驶了过去。

    袁鱼肠仿佛听见它在得意地笑。

    又过了几分钟,又驶来一辆大卡车。这一次,司机没拐弯,径直从它身上轧了过去,它顿时粉身碎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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