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哭出声来,扒拉开小腿一看,是个男孩,接生婆和当奶奶的都很高兴。于是俩人熟练地忙活起来:接生婆把剪刀在灯头上烧了,铰断了肚脐带,把伤口处包扎了。

    然后,二人又把孩子放在预先准备好的温水里洗了洗,擦干了,拿软布包裹好,用小秤称了称,七斤半重。当奶奶的没看清,问接生婆:“几斤呢?”“七斤半。”接生婆告诉了。刚说完,那包里的小孩就说话了:“什么?我才七斤半?别嚼舌头了,头几天我家称猪,称了称我,还一百零三斤呢!”

    这小孩说话一点没有奶声奶气的味儿,这可把两个老太婆吓坏了,亏得接生婆见识多,稳了稳神给当奶奶的说:“这个小孩是死鬼托生的,死鬼在阴间没喝迷魂汤,所以什么事都记得。”

    这时小孩又说了:“给我松松,给我松松,捆得太紧了,太紧了,不得劲!”接生婆忙抱过来,给他松了松捆扎的带子。小孩说:“这还差不多。”接生婆轻声地问:“你是什么地方人?叫什么名字?”“我呀,我娘家是渝中县王员外家,婆家是城南张家庄张员外家,我男人是张家二公子,我叫王月花,你问这个干什么?”接生婆说:“不干什么,问着玩儿。”“什么?我这么大了,还叫你问着玩?不像话!”

    接生婆觉得好笑,就换了个话头问:“你为什么要死呢?”

    “是他们逼我死的,我男人不是人,仗着他爹当个大官,背着我到江南又买来一个臭婊子,我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怎么受得了这个气?就和他闹,闹不过,我就跳井,他还说我吓唬人,不敢真跳,老娘我没有不敢的事,一咬牙,一闭眼,就真的跳了下去。”“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还魂呢?”“还什么魂呢?这么大热天的,他们把我从井里捞出来,连掐人中带空水的,半天也没弄活,又找了个大夫看,大夫检查了一下说,腿断了,脑浆都摔出来了,不能活了,准备后事吧。”

    “后来你怎么又托生了?”“不托生我怎么出这口气?我先找了阎王,阎王说我不该死,还有几十年阳寿呢,并劝导我,说自古以来,阳间的有钱人家讨个小老婆不算个啥,只是因为我忍不下这口气,才跳井的,是误死。他说我已死五六天了,尸体已经腐烂,还不了阳了。我一听,急了,哪怎么行,死活我也要还阳,爹娘就我一个孩子,我死了谁孝敬他们呢?阎王说,哪就换个身子吧。我以为换个大姑娘身子呢,怎么换了个小男孩的,才七斤半重,我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了?”

    “那你就安心给这家当儿子吧,这家也是大财主。”“我才不呢,我是独生女,爹娘最疼我,我得回去,回去找那个负心的男人算账!”“你到哪儿找他算账去?”“到阴间去,变个厉鬼掐死那两个狗男女!”“那你不把这家子坑了,这家已经单传了三代,事到如今,可不能做缺德的事。”“这我管不着,要不然,我要见我渝中县的爹娘。”“我这就叫他们快找,你千万要好好地活着啊!”接生婆和小婴儿说完了话,两个老太婆就急忙跑了出去,找男人们商量,套了一挂大车连夜到渝中县接人。

    屋里,年轻的母亲刚从疲劳和痛苦中缓过气来,瞧着这个亲生的怪物,止不住哭了起来。第二天下午,接人的车来了,王月花的父母和婆婆及侍候过她的小丫鬟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