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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王大河是怎么跟县太爷汇报的。

    第二天,彭金锁和王大河,果然多带了几个恶形恶状的差役来。

    不过,负责领队的却不是王大河,也不是彭金锁。

    领队的是个老衙役,差不多得有五十多岁了。年纪大了,背有些驼,腿脚也有些弯,但胜在经验丰富,甭管对上什么样的人,他都不怵。

    这一行人,头一户,就奔了村口的庄四婶儿家。

    庄四叔的爷爷和奶奶还在世,两个老人家颤颤巍巍地、拄着拐就出来了,像两尊门神一般往大门口一拦,堵住了,死活不让人进。

    新来的差役虽然人多势众,却也被阻了气势。

    别说上手推搡了,就连大声吆喝都不敢,唯恐动静太大,再把老人家吓出来个好歹的。万一老爷子老太太一倒下,自己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这搞不好就得激起民变哪!

    这时候,就看出来带队的武班头的厉害之处了。

    武班头把佩刀往身侧一推,双手抱拳,向老两口深深一揖:

    “两位老人家,后生这厢有礼了。”

    老两口不接茬,只堵着门口,不肯让开路。

    武班头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征兵的事儿,是朝廷下的令,不是俺们这些差人自作主张。

    您拦着不让俺们征兵,到时候这比限的板子,可就都落在我们的屁股上了。

    我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是人家的儿孙。

    您家儿孙的性命金贵,俺们这些差人的性命,就是那烂泥草根不成?

    您二老心疼子孙,不想让他们上战场,咱都懂。

    您可以出钱粮抵扣征兵名额,让那些出不起钱粮的穷棒子出人,您说是不是?

    总不能要钱不给,要粮不给,要人也不给吧?

    什么好事儿都让您一家占了,那对别人家也不公平啊!

    再说了,您家若是不出人,就得从这靠山屯别人家里多招几个人。

    您看谁家愿意替您家出人,您痛快儿滴吱一声,我们就不打扰您二老的清净了。”

    武班头始终彬彬有礼,话说得又慢,又响亮。

    不只是说给庄家老两口儿听,也是让庄家其他人听,更是让躲在周围暗戳戳偷听的村民,和那些光明正大站在周围绕城一圈儿看热闹的村民们听的。

    有了利益冲突,就不会那么心齐,不会那么抱团儿。

    别人家要出人出钱,老庄家一毛不拔,也不出人,大家伙儿肯定也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一定要损己利人,帮着他们家对抗官府。

    说完了话,武班头就带着差役们,从里正家里借了几张长凳,几只墩子,散散地坐了下来。

    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等。

    等了差不多两刻钟的功夫,庄四婶儿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庄四婶儿的公公,就走了出来,让庄四婶儿和庄四叔把老爷子老太太都给搀扶了回去。

    庄四婶儿的公公塞给武班头一个鼓鼓的钱袋,很是恭敬地施了一礼:

    “小老儿惭愧受教。孩子们粗鲁惫懒惯了,给大人添麻烦了。”

    还十分痛快地承诺:

    “小老儿这一大家子人,上有老、下有小,多半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之辈,没有男人顶门立户可不成。

    小老儿哪怕倾家荡产,也一定会在三天内凑足抵扣征兵名额的钱粮。

    还望大人体谅一二。”

    庄家人见势不妙,就毫不犹豫地妥协,还妥协得这样痛快、这样迅速,让王大河十分没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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