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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进入房中,见一张土炕之上,炕席破了几个洞;褥子尚未叠好,原是白色的被单,油乎乎的,早已发黄发黑。

    地上一张小木桌,旁边摆着两个草编的墩子,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坐于草墩子上,手拿铅笔,在皱巴巴的纸上画画。

    陆宛打量四周,也没有一个能坐的地方,只好和风阅水站在地上。

    老何有自知之明,因怕陆宛嫌他这里脏,也没有邀请二人往炕上坐。

    风阅水问道:“老何,吃过早饭了吗?”

    老何觉得在陆宛面前,光着膀子不雅,便从褥子边拿起一件褂子,往身上穿着说:“吃什么早饭啊。我们一天只吃两顿饭,能省些就省些,早都习惯了。”

    风阅水四下瞧瞧,问道:“上午的饭,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老何说着话,指了指吊在房梁上的一只柳条编成的篮子,呲牙笑道,“窝头就在里面,过会儿,我去外面拔几棵葱,等我儿子回来了,吃吃就好。”

    风阅水又问道:“老何呀,天气炎热,你的窝头这么放着,不怕放坏了吗?”

    “风先生放心吧,坏不了,窝头是昨天中午才蒸好的,今天吃刚刚好。”老何说着,起身将篮子摘下。

    陆宛看他从里面摸出一个窝头,拿在手上,便咬了一口,还说道:“香着呢,一点也不硬。”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儿,铅笔都来不及放下,起身来在老何身边,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对老何说:“爷爷,我也要吃。”

    老何将窝头递给小男孩儿说:“吃吧,自己去外面拔棵葱,就着吃。”

    小男孩儿嘴里嚼着窝头,到院子里拔葱去了。

    风阅水问道:“老何,你孙子年纪这么小,也和你们吃同样的吗?”

    “有窝头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还能吃啥?”老何两手比划着说道,“要是往年,孩子自然是要吃粮食的,我们却不能每天都吃窝头,有时候不去干活,就吃个茄子,垫吧垫吧。”

    连窝头都不能天天吃,陆宛着实惊讶,忍不住问老何:“你的意思,是去年收成好,所以今年能天天吃粮食吗?”

    “不是的。”老何看了一眼陆宛,“风太太,您是千金大小姐,哪里知道我们的苦。”

    这老何还在称呼陆宛为风太太,真是够可以的,陆宛恼也不是,只好继续听老何讲道:“今年,我儿媳妇在城里做了佣人,算是能挣几个钱,一家人也不再忍饥挨饿。过节的时候,还能吃上点荤腥。”

    “你儿媳妇还挺能干的嘛。”风阅水对老何称呼陆宛为风太太,最是高兴,满脸喜悦地称赞一句,又问道,“老何,你儿子怎么不出去找个事情做呢?”

    “找事情做,这年头,哪那么容易的?”老何看风阅水对穷苦人的生活,了解的并不全面,又解释道,“就是我那儿媳妇,能去城里干活,还亏得我侄子了,不是他给引荐,哪里能找的到。”

    老何提起他侄子,一脸的自豪。

    风阅水见多了人前显摆,能理解老何的心理,投其所好,也是想多了解这家人,便问道:“这么讲,你侄子很有本事了。” “我侄子名叫何三里,在给古大人办事,深得古大人器重。古大人的管家没有儿子,因何三里精明能干,就认他做了义子,跟亲生儿子一样。在我们盐荒村,何三里是数一数二的大能人。”老何显摆的样子,让陆宛忍不住心里暗笑,若是克定在,肯定不喜欢他的显摆。

    陆宛总是时不时的想起李克定来,这种思念不自觉的便会生起,让她既觉得温馨,又觉得苦涩。

    老何讲的高兴,没有发现陆宛神色异常,还在眉飞色舞,吐沫横飞地讲着:“我们兄弟一共二人,下一代兄弟五人,我儿子大排行是老五,所以叫何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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