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守株待兔。那天,她就坐在这张桌子上。我在窗口露了个面,她独自来到了后面的巷子。

    再次相逢,却早已经物是人非。我和她问了信的事儿,她说,当年是她爹逼着她嫁人,把她关了起来。她爹是百虫谷的人,怕她爹为难我,只能那么写信骗她爹。她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以为我能明白她的处境,会偷偷跑去找她。没想到我就那么一去不回了。

    当时,我和她说话都很平静,好像都看开了。

    我心里其实很愧疚,无颜面对她,什么都没说,独自走了。

    只是没想到,她回宫之后,很快郁郁而终。故去的前几天,她每天都会来小酒肆等着。

    后来我才明白,她这些年在宫里,一直在等我接她走,我回来了什么都没做,她没了盼头,自然就活不下去了……”

    朴狄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不觉间已经泪如雨下。

    许不令沉默了片刻,端起酒碗抿了口:

    “那这事儿怪你,真不能说人家姑娘什么。”

    朴狄沉默了下来,没有回答,转过头,看向关上的窗户,窗户对面是陈炬的府邸:

    “现在,她就一个儿子活在世上,唯一和她有关系的人,就是这个儿子。我能死,她儿子不能。你到底要做什么?”

    许不令想了下:“有人要对我下手,要查清楚,还得找几个人,被百虫谷抓了。”

    朴狄摇了摇头:“陈炬性子瞻前顾后,难以独自掌事,无论朝野大小事,都是安国公周勤在背后安排,他答不答应,都拒绝不了。他知道百虫谷的存在,但从来不过问,你即便对他动手,也问不出什么。”

    许不令放下酒碗:“若真是如此,我留他一命。”

    朴秋又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看着桌上的烛火,不再言语。

    许不令看着窗口,略微出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滴答——

    滴答——

    朴狄胸口的刀伤深可见骨,难以愈合,不停的淌血,血从衣衫流到凳子上,再滑落到地面,直至渗入地板的缝隙之中。

    武艺再高,血总有流干的时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的老酒馆里,传出‘咚’的一声轻响。

    朴狄好似喝醉了一般,倒在了酒桌上,手中握着两缕用红绳系在一起的头发。

    许不令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抬手在朴狄的脖子上摸了下,确定死透了后,转身走出了老酒馆。

    门外风雨依旧,酒幡子和街边的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晃晃。

    老酒馆好像什么都没变,但少了个人之后,便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老酒馆了。

    许不令来到前街,看了眼‘念凝轩’的招牌,迟疑良久,摇了摇头,转身走向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