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放着一张躺椅,身着老旧道袍的青虚真人,手上端着茶壶,闭着眼摇摇晃晃,若不是时不时拿起茶壶抿一口,打眼看去还以为已经死透了。

    躺椅的旁边放着个小板凳,楚地豪门襄阳虎头山的少当家林雨凇坐在板凳上,正在态度恭敬的说着话:

    “……老神仙,我辈分和陈道长差了一辈,跑上门下战书不合江湖规矩,这十武魁都出来六个了,我泱泱大楚就只有一个武魁,再不抓紧时间,全被其他地方抢了,这可是大事儿……”

    常言‘惟楚有才’,而且好剑成风,又地处中原腹地,自古以来就是天下江湖的中心。

    虎头山林家和君山岛曹家等等大世家,都是传承久远的江湖世家,以前大齐评天下英豪的时候,从来都是楚地占一半,天下人共分另一半,林家祖上也出过问鼎天下的奇人。

    随着朝堂一场‘铁鹰猎鹿’,江湖世家都受到殃及,曹家直接封剑断了传承,林家则投靠了楚王寻求庇护,行事作风自然也束手束脚不敢太张扬,名声渐渐衰落,年轻一辈说起用枪的,光知道六合门薛承志和北疆陈冲,都快把虎头山林家给忘了。

    如今朝堂要选十武魁,楚王旗下的林家自然没有被御笔亲封的份儿,又不好意思像幽州唐家那样没脸没皮,挑个软柿子捏。想要拿货真价实的武魁,还得找个江湖上公认的高手打一场证明实力,才能去京城受封武魁匾额。

    林雨凇年龄二十出头,天资过人已经超越了其父,但按照江湖辈分算,应该是和许不令、梅曲生这些人一辈的。

    找祝六这种江湖悍匪搏命证明实力,一个不小心可能被灭门,随便结仇是大忌;跑去挑战长辈,打输了不丢人,打赢了对方的名头可就全毁了,无论输赢都欠对方一个大人情。

    江湖上还是讲究人情世故,不把面子里子给足,人家凭什么给你送名声。

    林雨凇是楚人,和武当山自然关系密切,找来找去,最后只能跑来了武当山,想着让陈道子的师父当公证人,以考校切磋的名义,让他和陈道子打一场。他肯定是打不过武当杀神陈道子,但是有自信撑个十来招,有武当掌教在旁公正,说出去既有面子又有里子,天下江湖人也服气。

    只可惜,林雨凇在石燕寨说了三四天的好话,面前的老神仙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来来去去都是那一句:

    “江湖上,讲究‘武无第二’,你去找道子打一场就行了,能打过是本事,打不过道子又不会把你宰了,搞那么多弯弯道道,没意思。”

    “老神仙,我是晚辈,总不能提着枪上武当山让陈道长出来。”

    “那就回去再打磨十年,等你啥时候憋不住,敢提着枪上武当山打道子一顿,这武魁就名正言顺了。”

    “唉,老神仙别说笑,长幼尊卑乱不得,低头不见抬头见,我就算八十岁,也不会对长辈不敬……听说陈冲单枪匹马去了天山拜月台,要是没意外肯定是下一个武魁,我们楚地就陈道长一个人挑大梁,江湖上都在戳我们脊梁骨……”

    “雨凇,你这嘴适合当和尚念经……有客人来了,你能把人撵出去,我就帮你带句话。”

    青虚真人眼睛都没睁开,抬手晃了晃。

    林雨凇见老道长终于松口,眼前一亮,侧耳倾听,确实有人进了竹林。他只当是过来叨扰长者的江湖苍蝇,当下便起身从栅栏旁边拔出了长枪:

    “老神仙放心,我去去就来,江湖人言出必践,你老可别唬我……”

    说着便跑进了茂密竹林。

    青虚真人睁开眼睛,放下茶壶摇了摇头,起身慢吞吞走进了竹楼,开始翻箱倒柜找跌打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