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朝着我看过来,眼神各异。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有的长得还算正常,有的面貌……一言难尽,有男有女,年龄普遍过了青壮年,身上穿着的礼服,都是清一色的长袍,对襟处,也都有一个‘七’字,只是长袍的颜色各异,盘扣不一样,对襟处的绣纹的用线差距也很大。

    我两只手握的紧紧的,手心里面全都是汗。

    脑子里,从一开始的震惊、混沌,到慢慢平静,转而变得清晰起来。

    能穿着这种带有标志性纹路的长袍的人,必定自身就是七门中人,今天齐聚一堂,就像是年终总结一样。

    所以,七门一直是存在着的,并且规模还不小,每年奶奶都会主持这样一场年终总结,但话语权在不在奶奶手上,很难说。

    就像今天的我。出面的是我,但我的背后站着的,是白少恒一样。

    白洪川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抬头,挺直腰背,朝着主位走去。

    而此时,主位上首,柳伏城保家仙的牌位,已经供奉在了供桌上。

    我的脚刚搭上主位前的台阶,左下首第一位,一个白发苍苍,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开了口:“大祭司,你确定这个小丫头片子配坐这七门掌门之位?”

    我猛地回头看向他,白洪川陪着笑脸道:“福老请放心,这位的确是新任七门掌门,如假包换。”

    “呵。”另一边,一个五十来岁的汉子嗤之以鼻道,“我眼巴巴的从南方赶过来,以为今年能见咱们门主一面,结果门主就拿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来糊弄我们,大家伙儿说说,憋不憋屈?”

    “我也是冲着门主来的,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快连门主他老人家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往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根本不愿意跋山涉水的往江城跑,派小辈们过来交差就行,今年开着房车一路躺过来,差点没折腾掉我半条命,结果呢?”

    “大祭司,今夜门主他老人家不来,这差,我是交不了。”

    “对,我怕我交的东西太多。这黄毛丫头掰着手指头算不过来,到时候再丢了少了,这份错算在谁头上?”

    “我……我爹上个月才过世,我是第一次独自过来交差,临走前堂内长老左叮咛又嘱咐,就怕出了差错,没想到……”

    ……

    坐在椅子上的四十位,敢情都是从天南海北,七门的各个分堂过来的代表,虽然我以前从没想过,七门到了今时今日,还有这么大的阵仗,但如今既然大家都凑在一起了,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这些个老家伙,一个个都看不起我,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将我从掌门的位置上拉下来,他们能来,给的是白少恒的面子,而不是我。

    我一撩袍子,转身便坐在了主位左边的太师椅上,也没说话,一手搭在桌子边缘,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三下。

    就这一个动作,引来下手几十个人虎视眈眈的眼神,跟盯着杀父仇人似的看着我。

    我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白洪川倒是上道,立刻给我斟了一杯茶,端起来亲手送到我手上。

    我捧着茶杯小抿一口,仍然没说话。

    其实不是不想说点什么镇镇场子,而是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白少恒没跟我提,我只知道他们是来交差的,具体交什么差我不知道。一张口便要露馅,只能摆摆架势,希望能压迫到他们,让他们主动说。

    就这样,我坐在主位上,几十个人或坐着,或站着,在下手。

    僵持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那福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丢下一句:“欺人太甚!”

    抬脚便走。

    他身后跟着的两个小厮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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