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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林从来没有觉得上山的路竟然那么漫长,每走一步都沉重极了。因为是吊唁,身边上山的人也都沉着脸,周遭气氛的压抑更是让燕林感到心里堵得慌。

    一花大师当然是那个试图调动气氛的人,但无论他怎么开玩笑燕林都不笑。后来看到周围人奇异的眼神,他也放弃了,脸上挤出悲伤之情。

    路上果然没有设路障,一路上通行无阻,直到来到小南天门。

    一花大师作为世间修为前三,本应该是人人都认识的人,但由于他潇洒来去,许多岱安峰的人都不认识他,但他们却认识燕林这个“逆徒”。眼见燕林来了就有人偷偷跑去报告,不一会儿段虹就怒气冲冲而来,问:“你还有脸来?”

    “他怎么就没脸来了?”一花大师抢答,“徒儿吊唁师父天经地义,他如果不来才是真的不忠不孝呢。”

    燕林没有参与一花大师和段虹的争论,他只是遥望着祭台。

    乳白色的祭台上如今人烟寥寥,只留了一名万隐寺的小尼姑缓缓点起蜡烛。万隐寺一半人死在回山路上,另一半人直接一炬之间化为焦土,全都尸骨无存,能放在祭台上让人祭奠的只有排位。

    二百余人,排位放得层层叠叠满满当当。那些鲜活的面孔竟然都成了死气沉沉的排位,想到这,燕林鼻子一酸。

    争论间,一花大师到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各大掌门耳中。俞君见和一介大师匆匆而来,寒暄过后,段虹对俞君见道:“盟主,燕林毕竟是在丧期违背门规,如果此时容忍他来祭奠先师,外人岂不会说我万隐寺纵容逆徒?”

    一花大师当着俞君见的面和段虹又争论了一番。

    此事毕竟是万隐寺的内务,一介大师觉得自己不可发言,因此一直沉默。

    然而俞君见却似乎不这么觉得,在一花大师和段虹相持不下时,断然道:“一花大师所言亦有理,段掌门不必坚持了。”

    俞君见这话一出,段虹想反驳却克制住了自己。这段时间,段虹深刻体会到了寄人篱下之苦。即便是像祭典这样本应该由万隐寺掌门做主的事,现在也都要看俞君见的脸色。

    这些争论对于燕林来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眸色黯然而波动,犹如一汪湖水,涟漪渐起。

    陡然间哀乐起,祭典正式开始。

    ……

    ……

    这边的燕林在参加万隐寺的祭典,另一边的焦疏雨已经倚窗读书许久。遥见一轮红日即将落入西山,残阳之光从窗口直射进来,焦疏雨放下了闲暇时所读的书本。

    小镇上没有了刚开始的熙熙攘攘,想来都已经上山吊唁,焦疏雨正准备离开窗口,却发现不远处小巷子里有异常。她眉尖微跳,直接从窗口翻出去,快步来到巷子内,发现了百里九寨的暗号。

    那个暗号指向巷子里的某一个角落,焦疏雨寻过去后找到了一张小纸条。

    纸条是寒归写的,说自己在东海并没有发现《菩提经》,约她在镇外竹林相见,一同回苗疆。

    百里九寨传信往往会在对方可能的所在标记许多类似的暗号和纸条,对方只要找到其中之一便可。这张纸条应该是多天前写的,一直放在这里,好在自己发现了。

    然而不幸的是,相约的时间正是今晚。

    如果一花大师他们回来的晚的话可能这最后一面就见不到了,焦疏雨心想着,微微有些怅惘。她望着岱安峰主峰的方向,那个笑容常开的少年终于要正式面对亲人的故去,不知他现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