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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统六年(1047)春,京西道,襄州。

    阳光明媚,春风送暖,汉水之上,百舸争流,在南来北往的大小船只中,有一艘北行的官船,格外引人注目,船上诸多彩旗迎风飘扬,其中夹杂着一面龙飞凤舞的「范」字旗,这乃是荆湖北道巡抚使范仲淹北行之船队。

    甲板上,已然年近六旬的范公,抚舷而立,花白的须发在江风的吹拂下飘动着,不断打在那张沧桑衰老的面庞上。汉水之上,船来船往,沿岸村镇,人烟稠密,这一切都表明,当今的大汉帝国,依旧繁荣昌盛,充满活力。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但作为帝国的上层权贵,从中枢到地方,往来上下数次的范仲淹,却深刻且极具忧患意识地认识到,帝国如今的繁荣,与过去相比,已经不同了,这是建立在对亿兆子民更严厉与残酷的压榨与剥削上了。

    在世祖、太宗、世宗统治时期,即便偶有反复,但整体上对于帝国权贵们的约束,还是强力而有效的,这也是帝国能够长时间维持一个繁荣昌盛局面的根本原因。

    然而,自三代帝王陆续退出历史舞台,随着正统皇帝刘维箴继位,这种延续了几十年的统治阶级自我约束意识,正在逐渐模糊。

    虽然帝国统治依旧是稳固的,经数代帝王不断完善的管理体制依旧有序地运转着,但不容忽视的是,千年以来历代王朝,甚至就在大汉建国百年间,那些曾经反复出现的弊病与问题,也再度萌发了。

    历史是个轮回,治乱循环是其特征,当帝国的统治阶级,一步步放松自我约束的时候,当统治者的贪婪需求经过自上而下,重重加码之后,落到帝国那亿兆万千黔首身上的时候,也必然产生又一轮的统治压力与矛盾。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汉帝国依旧能保持一个强盛文明的状态,上下依旧沉浸在太平盛世之中,很重要的原因在于祖宗们留下的丰厚遗产,以及,帝国子民还能够承受当下程度的剥削

    正统时代的大汉帝国,固然还前行在建隆盛世的余晖之下,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份余晖并不能庇佑帝国永远,巅峰之后的下坡路,也不可避免。

    关键在于,这个坡该怎么下,有想要稳步前行,缓慢下坡的;也有得过且过,随遇而安,追自然之理的;还有一些不甘于滑落,意图将大汉帝国的巅峰基业,继续保持下去的,比如这范希文公,更是代表性人物。

    自端拱二年入仕,一晃眼,三十一载春秋已然逝去,范仲淹也从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青年才士,成为满头华发、誉满天下的忠臣良相。

    范仲淹在当下的大汉帝国,名声是极好的,尤其在庶族官僚群体之中,更被视为领袖,哪怕是素鄙南人的北方士林,虽然常常带有色眼镜观之,但也从来没有鄙薄过他的治事能力与忠诚之心。

    那满头的白发,大抵有一半,是因忧国忧民而生。到正统时代,如果要从庶族官僚中选出一个首相,那么在很多人的脑海中,第一个跳出的人选,大抵就是范仲淹了。

    而能够拥有这般巨大的声望,仅靠个人的才干与能力,显然是不足的。在范仲淹背后,也同样站着一大波人,端拱进士、建隆内阁、南臣、睢阳、娄江学派、吏政派,再加上世宗皇帝股肱之臣的光环,这些共同造就了一个「当世第一臣」。

    不过,支持拥护他的人很多,厌恶排挤他的人,同样不少,因此,范仲淹的首相之路,也注定不可能顺利,尤其在世宗皇帝这个最重要的伯乐离开后。

    三十年宦海生涯,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从地方返回京师了,但从没有哪一次,像此次这般,让范仲淹踌躇忐忑,患得患失。

    当然,以范公之胸襟与气度,自不是因个人得失而焦虑,他忧怀的,是家国天下、君王社

    稷。而此番回京,他注定要在帝国政坛掀起一波狂澜,要趁着人生暮年,为帝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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