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样的学派在意识形态上的话语权,对国家政策法规的解释权,等等老皇帝此前忌惮欲毁的东西,仔细想来,也实在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功臣贵族都容得了,何况一些所谓的学阀,还是一些看起来知时达务的学究。天下不只一个湘江学派,湘江学派也不只一种理念与主张。

    “臣郭信,奉诏觐见!”

    秋风寒亭,水清雾蒙,石台之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席酒菜,菜色很简单,但酒酿的醇香却在空气中弥漫,凉风能撩动发丝,却吹不走着醉人的香气。

    一阵滴水声后,老皇帝将由他亲自斟上的酒推到侧方,热汽自杯中蒸腾而起,氤氲在老皇帝眼前,给一双老眼更添几分朦胧。

    “坐!”老皇帝手前伸,垂下目光盯了郭信一眼,轻声道。

    “谢陛下!”郭信闻言,缓缓起身,微垂着头坐下,屁股只沾着小半个石凳,以拘束的姿态展现着对皇帝的敬畏。

    “朕还没有单独请你吃过酒吧!”老皇帝感慨着道。

    顺着老皇帝的目光,郭信赶忙双手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道:“得圣躬斟酒,实为臣万幸之至!”

    老皇帝淡然一笑,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道:“这顿酒就当补给你吧!”

    见状,郭信当即跟着,一口闷掉杯中酒,喝得很急,面上却无丝毫异样,展现着出色的酒量。当然了,此时郭信的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换作平时,若得老皇帝赐酒,自是荣幸,除了感恩戴德,别无他念。然而此刻,不管是老皇帝巡幸带给南国道州的政治影响,还是老皇帝亲自请酒这事本身,都让郭信不得不多做些思考。

    到了这个地位,遇事若不多想一些,说不准就有飞来横祸。而郭信此时忧虑的是,老皇帝此次南巡,显然是抱有极强目的性的,直白地讲,就是来挑刺的。

    江陵那边,一次性便斩杀近百人,流数千人,至今两个皇孙还在勤勤恳恳善后,抄家的抄家,整顿的整顿。

    江陵那般,长沙这边呢?可得幸免?对此,郭信很难让自己持乐观态度。甚至于,郭信已经做好长沙也出现一场政治动荡的心理准备,然而,这几日过去了,老皇帝还是按捺不发。

    除了对湖南道学政以及湘江学派展现出一定兴趣之外,大多数时候都待在行在,一副“清修纳福”的模样。

    郭信当然不会因此,就觉得老皇帝对湖南、长沙的情况不了解,皇城司、武德司那些爪牙可不是吃干饭的,当日迎驾之时老皇帝那番问话,就已然可以看作敲山震虎了,老皇帝对他这个布政使,是明显不满意的。

    有这些顾虑在,郭信心中如何得安?在他看来,按捺得越久,说明问题越严重,事情越大。江陵那边已经杀了一个国舅了,他郭信也是国舅,老皇帝应该不会拿自己来开刀吧,不会吧.

    由不得郭信忧虑,这大概是眼下大汉上层权贵们的普遍心态,除了少数人,在与老皇帝的关系上大多失去了互信空间。如今的老皇帝,也容不得外人,甚至亲人亲近。

    心中虽然紧张,但郭信举止之间的分寸却把握得很好,包括那拘束的动作,沉凝的表情,都显得那般自然。

    老皇帝把着酒杯,观察了他许久,方才悠悠叹道:“人皆言郭家二郎憨厚老实,朕也一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如今看来,却是被那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仔细想来,若是一个毫无城府之人,如何能做到一道主官的位置?仅仅因为是功臣勋贵之后,是朕的亲戚?”

    听老皇帝这么说,郭信面色变化几许,却没有作话回应,只是缓缓垂下头。

    目光灼灼地盯着郭信,老皇帝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继续道:“实事求是地说,你在湖南之政,朕是很不满意的,做事南辕北辙,虚耗国力,三年下来,原地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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