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刘继谦见识的不足,熟悉老皇帝的人都知道,他这样骂人的时候,往往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朕这里有一些奏报,都是关于申州以及你刘继谦的,朕阅完之后,是大开眼界,你也看看!”不再与之啰嗦,老皇帝顺手就抓起案上的一叠本章,直接丢给下去。

    奏章散落一地,其中一本还直接砸到刘继谦头上,不过,他却是顾不得那点疼痛了,颤着手捡起打开。

    看了一本,两本,三本,然后再也绷不住了,叩倒在地,也不作任何辩解,直接求饶:“臣有罪!请陛下降责,不论如何惩处,臣绝无怨言!”

    这样的干脆与果断,其中分寸,也不是刘继谦能够把握住的,这世上有太多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徐王早早地就教诲过了,对老皇帝,不要去寻求辩解,他的事情,死中求生,要比诡言脱罪高明得多。

    当然,徐王的分析是准确的,若是到这个程度,刘继谦还要强辩一二,被激怒的老皇帝恐怕就没有其他考虑了。

    刘继谦认罪得干脆,老皇帝表情却严肃依旧,冲他训道:“朕看伱是昏了头了!谁让你如此空竭仓廪,滥用民力的?申州的民怨,朕在这鸡公山中,都感受得到,你这个父母官不曾察觉?

    积毁销骨啊!申州士民,对你这个知州已是深恶痛绝,对朕又何尝不深怀怨望,你不怕被戳脊梁骨,连朕的名声也不顾及?

    逢迎谄媚,无所不用其极,朕要你这幸进之徒何用!”

    面对老皇帝这一番怒斥,刘继谦也无多余反应了,满脸惶恐,涕泗横流,叩请道:“臣有罪!罪不容诛!请陛下降罪!”

    对此,老皇帝依旧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但话里的意味却有些变化了:“降罪?如何治罪,罢官,还是斩首?

    你的命,能使覆水回收?能改善时局?能消解申州士民之怨?还是能挽回朕的名声?”

    老皇帝这一连串的质问,立刻让刘继谦心中一动,但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继续拜道:“臣亦追悔莫及,然深知罪过重大,其责难逃,但求速死……”

    这个时候,老皇帝沉吟了下来,不再斥骂,而是默默地审视此人。看得刘继谦手足无措了,方才开口道:“到现在了,你还要在朕面前耍弄心机?”

    刘继谦觉得,老皇帝此问,比那暴风骤雨般的责难还要严重,慌忙道:“臣不敢!”

    “不敢?”老皇帝冷冷道:“朕若要杀人,你觉得你还有踏入泰康殿的机会?这数日,你出入徐王那里频繁,他就没有给你一些应付朕的指教?”

    这话问得,实在让刘继谦措手不及,还不及思考如何应对,便又听老皇帝幽幽道:“申州,你是不能再待了,苏州有缺,你去那里任知州吧,即刻起行!”

    刘继谦正自惶恐着,忽闻老皇帝这样的安排,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稍作回味,方才忙不迭地拜谢道:“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不只是命保住了,官还升了,骤升,比起申州这“穷乡僻壤”,苏州可是大州、望州,经济发达,人烟繁盛,两者之间,差距难以量计。

    刘继谦在申州这般折腾,所求为何,还不是为了逢迎老皇帝,虽然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但仕途上这样巨大的进步,依旧是他苦心追求的。可想而知,此时其人心中感想是何等的激动与复杂。

    “你别高兴得太早!”老皇帝仍旧冷淡地施以告诫:“皇城司、武德司都对你进行过详细的调查,申州苛政,勉强可用上命所迫来解释,你本身还算廉洁,克己奉公,未尝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若非因此,你这颗脑袋断无保下之可能!

    苏州可是个好地方,物阜民丰,人杰地灵,油水也不是申州可比的,朕希望,你这份廉洁与奉公,能够永远保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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