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个月,这一日,便渐渐到了扬州地界。

    正是细雨纷飞,江南烟雨朦胧之时。

    李清换了一身月白色软袍,低头从舱内出来,见度支员外郎第五琦立在风,衣摆飘扬,正凝视着两岸风光,口喃喃吟诵。

    李清走到他身后笑道:“禹圭兄,看你一路留连山水,莫非也是第一次来扬州?”

    第五琦摇了摇头,望着在岸上垂柳间穿行的几头水牛,感慨道:“前几年我为韦尚书的从事,在陕州疏通漕运,多次往返于扬州和洛阳,那时雄心万丈,如一支犀利的箭,不知回头,可现在一夜之间韦尚书已倒于党争,可江南秀丽依旧,让我不由生出‘魂兮归来哀江南’之叹。”

    李清缓缓走到他身边,指着几个争相爬上牛背地牧童,道:“禹圭兄若想逍遥自在、不争世事,只管学那几个牧童便是,自古庸人无困惑,所思所想不过是口腹之欲、声色之娱罢了,大丈夫既然踏上仕途,就要一展胸抱负,为国家兴盛、为天下黎民做一番事业,若患得患失,不敢作为,岂不是辜负了这数十年韶华,禹圭兄且抛去屈大夫的‘魂兮归来哀江南’,记住另一句话:‘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沧海一粟’,第五琦不由动容,是啊!人之一生,立于天地沧海之间,是何其渺小,

    新盐法的推行顾虑重重,确实是过于胆小了,他只觉开朗,豪气萌升,急忙后退两步,向李清长身而躬,“多谢李侍郎之言,禹茅塞顿开,甘愿为犬马,为新盐法效力。”

    李清一把挽住他,讶然笑道:“你为我的副手,难道现在才决定推行新盐法么?”

    第五琦苦笑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年轻一点的,或许与李侍郎一样有锐气,可象我这般年之人,必然会思前想后,判断眼下形势,多少会有些顾虑。”

    李清命人拿了两把椅,与第五琦坐下,方才问道:“那你说说,现在是什么形势?”

    第五琦看看两边无人,这才低声道:“前几年韦尚书主管漕运之时,曾查获一支私盐船队,所运私盐达万石,本来要大兴牢狱,后来才知道这是庆王的私盐,韦尚书为此密告皇上,最后宫来人送来一份密旨,韦尚书便将这支船队放了,由此可见,今上是纵容诸所为。

    盐、茶、酒、铁,这几样东西都有暴利,京哪个王不染指,其实我们这些老吏心里都清楚,李侍郎去扬州名义上是推行盐法,实际上就是和庆王、永王较量,只要控制了盐源,他们在京再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了,他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此去扬州,必然有一场恶战。但是.

    说到此,第五琦有些迟疑了,眼光流露出为难之色。

    “但是什么,说下去!”李清命道。

    “这就是我们顾虑所在。”第五琦叹了一口气,“皇上既然命李侍郎去扬州,却不给尚方天剑,说明皇上还是有保留地。”

    李清沉吟片刻,“那禹圭兄认为我第一步该做什么?”

    “立威!”

    第五琦果断地道:“只有立威。才能激发士气,将大伙儿的心凝聚起来。”

    李清的眼闪过一道会心的笑意,他起身在船边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笑道:“其实我的打算也是立威,但却比你想得更深一层,兵法云。‘示弱以诱敌’,我这次来,早已惊得鸡飞狗跳,对方岂会没有准备?该藏的藏、该躲的躲,是不会让我有机可趁的,只有反其道行之,走一愚招示弱,打乱他们地部署,才能在乱发现端倪。”

    他见第五琦依旧半懂不懂,便上前拍拍他肩膀笑道:“你就等着看好了。”

    .

    扬州以下共领七县。七万七千户,常籍人口四十万人。国自古以来的统计都只算常住人口,比如毗邻香港的某某市高呼人均GDP过万美元。傲立于发达国家之列,可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