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道:“这是贵客,好生照看着,他是泉州人,想必是第一次进京,明日领着他去逛一逛。”沉默了一下,又对朱时道:“你在段大人下头做事,想必已经有了名?”

    朱时道:“学生汗颜得紧,到如今只是个秀。”

    沈傲道:“这一趟把事情做好,本王保举你,去歇息吧。”

    朱时称了谢,感激地由刘胜领了出去。

    沈傲疲倦地从书房里出来,回到后院,听到几个小厮议论道:“外头又抓了一批读书的,这些人真真是没有王,不怕打吗?”

    “嘘,小声一些,让刘主事听了,肯定又要大发一通脾气。”

    这时候沈傲突然走过去,吓得两个小厮脸都白了,连行礼都忘了。

    沈傲不理会他们,直接走过去,突然在想,人心向背,昭然若揭,是非对错,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从前自己深信不疑,可是为什么,今时今日却觉得无比的可笑。

    从前士林非议的是蔡京,今日非议的人却变成了他,他和蔡京,莫非当真一样?只是因为几个人挑拨,就能引起别人群起攻之?

    沈傲一步步地走着,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权利!蔡京有大权,所以人人唾骂,自己如日中天,所以非议不断;读书人的心思,大多都是自命不凡,心比天高,偏偏大多数人却又命比纸薄,这样的有人在,自然见不得别人的好。就比如沈傲厘清了海事,在海商的心目中,正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可是在读书人心目中,多半一个个在想,若换了是我,做的一定比他好。

    所以历来从来不是奸臣没有好下场,而是权臣没有好下场,商鞅变,受益的人并没有感恩戴德,大多数心里却是这样想,这劳是我自家挣来的,和姓商的何干?利益受损者却是群起攻之,结果等到商鞅的靠山一倒台,立即反攻倒算,甚至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变。

    后世响当当的张居正,岂不是如此?

    自己所走的,似乎也是这一条路。

    “他妈的,都是杂碎!”沈傲心里骂了一句,接着深吸口气,喃喃自语道:“我不会是商鞅,也不会是张居正,我是沈傲,响当当的沈傲!”

    树影婆沙,月儿明媚,晚风袭来,将沈傲的话吹开。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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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景里,赵佶呆呆地作着画,用笔勾勒出一条条山峦的起伏,烛光摇曳,亮如白昼的光线也渐渐变得昏暗起来,几个小内侍去给灯添了油,拨弄了几下,灯芯上又燃起熊熊的火光。

    “陛下,三天了。”杨戬睡眼朦胧,小心翼翼地在旁提醒。

    赵佶心不在焉地道:“嗯,朕知道。”

    赵佶继续落笔,几经起伏,将笔搁下,道:“横看成岭侧成峰,要将庐山的险峻画出来,朕还差得远,就是不知沈傲如何。”他良久叹了口气,沈傲回来已有十几日,除了进汴京的时候召见了一次,赵佶也有许多天没有见他了。赵佶感觉喉间仿佛有一根刺扎着,吞不进去,吐不出来。

    明明可以传召,可是赵佶一动这个心思,立即又打消了主意,扪心在想,沈傲还会是那个沈傲吗?或许已经不是了,他现在是西夏驸马,是西夏未来的摄政王。

    越是这样想,便越觉得难受,赵佶本就是个脆弱的人,信心也开始动摇起来。

    赵佶突然道:“沈傲这些时日都在做什么?”

    杨戬低声道:“都呆在王府里闭门不出。”

    赵佶噢了一声,就不再问;继续提笔作了一会画,突然又道:“沈傲的国书,到底要什么时候送来?”

    杨戬苦笑道:“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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