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会有后招,自己一着不慎,就极有可能翻船,原本是一件借花献佛的事,谁知道竟是被人轻易击破,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万通实在想不透这背后唆使的人到底是谁?

    是温正?这个人,其实万通十几年前就打过交道,万通当年做指挥使的时候,温正那时还是个千户,多少知道一些他的底细,这个人稳重有余而机智不足,想必应该不是他。

    牟斌……

    牟斌这个人,他也打过交道,此人性子谨慎,这样咄咄逼人的法子也绝不可能和他有关。

    莫非是那个柳乘风?

    若是如此,这柳乘风未免也太歹毒了一些,可是现在想想,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万通感觉到自己遇到对手了,这个对手是不会按常理出牌的,越是这样的人越难对付。

    往后在锦衣卫里是谁挤兑谁,只怕还不一定了。

    坐在椅上的万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清早起来的时候,是那万达将他叫醒的,他困顿地打起精神,勉强用手撑着书桌站起来,道:“备轿,老夫要去当值了。”

    北镇抚司这边,因为书吏房那边已经下发了条子,让各千户、百户所的人来领赏钱分发下去,所以大家的精神都格外的好,谁也不会嫌钱多了烫手,更不必说锦衣卫里的人多是游手好闲之徒,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挣的钱不少,花销也大,因此大家都兴匆匆地来,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来了足足数百人,大家热络地打招呼,笑嘻嘻地闲扯寒暄,个个精神头十足,更有不少人就等着这笔银子发下来还账或是填补这几日亏空的,都是嗷嗷待哺,一副等米下锅的心思。

    那些个书吏里的书吏此刻却有点儿紧张了,按说锦衣卫里头规矩森严没有错,其实他们是最清楚发放多少赏钱的,他们早就拿出来了章程,四万两的银子,寻常的千户还能有个十两八两到手里,至于百户只怕连三两银子都没有,下头的总旗、小旗能有一两就不错,大多数人却都是几百文钱。

    可是看外头这些人的样子却像是个个都捡到金元宝似的,很是不对劲。

    其实有不少书吏也听到了流言,不过这种事,他们当然不会去澄清,你去澄清,说不准就得罪了人,人家可以信誓旦旦地说亲眼所见,你若说个不字,落了人家面子,肯定是要和你翻脸的。所以大家都不做声,更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也散布了不少谣言。

    “指挥使大人来了,指挥使大人来了……”

    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

    果然看到在这街角处出现了一顶轿子正徐徐地往这边过来,挤在这里的人顿时哗然,人群中立即便有人,道:“还不恭迎咱们万指挥使大人?万指挥使大恩大德,公侯万代。”

    轿子出现在北镇抚司门口的时候,众人轰然一起行礼,纷纷抱拳作揖,都要一睹万通的风采。

    万通却没有从轿子里出来,只是淡淡地吩咐轿夫直接抬进里头去,不要停留。

    轿夫们应命,没有在这里让万通落轿,而是直接抬着轿子进了镇抚司。

    外头的人见了,也不觉得这位指挥使大人如何傲慢,反而都是笑嘻嘻地窃窃私语,都说这位万指挥使行事低调,广撒恩泽,却不图众人谢赏。

    只是万通这时候才感觉到了这巨大的压力,锦衣卫上下的人越是欢欣鼓舞,给与他的压力就越大,他坐在轿子里,整个人有些呆滞,老半天都没有回神,直到外面的轿夫催促,他才嗯了一声,从轿子里钻出,这轿子是直接抬进正堂来了,而在这时候,外头的书吏们就开始求见了。

    万通打发走了轿子,在这大堂的正座上坐下,耳朵里仍然可以听到外头欢欣的喧闹声,不禁苦苦一笑,随即道:“都进来吧。”

    外头候命的司吏走进来,躬身行了个礼,这司吏看万通的时候,分明有几分嘲弄和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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