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住满了人,即便是院子里,也坐着,躺着很多人。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妇人,西域的妇人,当张建良穿着一身军装出现在驿站中时候,那些妇人立刻就骚动起来,不由自主的缩在一起,低着头不敢看张建良。

    正在喝茶的驿丞见进来了一位军官,就连忙迎上来拱手道:“上尉从哪里来?”

    张建良从上衣口袋摸出一面铜牌丢给驿丞道:“给我一件上房。”

    驿丞看看手里这面代表校官的住宿凭证铜牌,再看看张建良的肩章道:“上尉,不是不给你办上房,如果宪兵来了,你不好交代。”

    张建良道:“已经授勋,官升少校了。”

    驿丞瞅瞅张建良的肩章道:“没有银星。”

    张建良转过身露出臂章给驿丞看。

    驿丞仔细看了臂章之后苦笑道:“肩章与臂章不符的状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建议上尉还是弄整齐了,否则被宪兵看到又是一件麻烦事。”

    张建良看了驿丞一眼道:“你该不会是把上房都给了那些奴隶贩子了吧?”

    驿丞摇头道:“知道你会这么问,给你的答案就是——没有!”

    张建良放下背囊,从背囊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抱在怀里道:“这是刘国民刘中校,我的背囊里还装着六个尉官,三个校官,加上我一共有五个校官,不知道能不能住在上房?”

    驿丞仔细看了一眼那个镶嵌了两颗银星的骨灰盒,郑重其事的朝骨灰盒施礼道:“怠慢了,这就安排,少校请随我来。”

    张建良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一间上房。

    说是上房,其实也不大,一床,一椅,一桌而已。

    张建良把十个骨灰盒小心的拿出来摆在桌子上,点了三根烟,放在桌子上祭奠一下战死的同伴,就拿上木盆去洗澡。

    驿站里的澡堂都是一个模样,张建良看看已经发黑的池水,就绝了泡澡的想法,站在淋浴管子下面,扭开阀门,一股清凉的水就从管子里倾泻而下。

    片刻之后,水就变得滚烫,他站在水柱下面,任凭热水从头上浇下来,再覆盖了他的全身。

    水流打在他的身上哗哗作响,这种声音很容易把张建良的思维引领到那场残酷的战斗中去……

    “挡住,挡住,先消灭骑兵……”

    “队长,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医务兵,医务兵……”

    “跟着我冲啊……”

    “上刺刀,上刺刀,先把手雷丢出去……”

    “轰轰轰……我杀……”

    张建良猛地睁开眼睛,手已经握在微微发烫的水管上,驿丞推门进来的,搓着手瞅着张建良满是伤痕的身体道:“少校,要不要女人服侍。有几个干净的。”

    “滚出去——”

    驿丞愣了一下道:“也好,也好,有需要的时候再告诉我,都是好汉子,万万不敢亏了。”

    思绪被打断了,就很难再进入到那种令张建良浑身发抖的情绪里去了。

    他匆匆的给全身打了肥皂,冲干净之后,就抱着木盆从澡堂里走了出来。

    院子里依旧是那些女人,不过,这个时候,她们正在吃饭,所谓吃饭,也不过是一块馕饼而已。

    站在院子里的驿丞见张建良出来了,就走过来道:“少校,你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张建良摇摇头,就抱着木盆重新回到了那间上房。

    桌子上的那支烟已经烧的只剩下一段烟灰,打开门的时候,烟灰就被风给吹散乱了。

    张建良放下木盆,重新点了一根烟放在桌子上,刘国民的烟瘾很重,一刻都离不开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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