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一把,将嬷嬷引纪鸢二人跟前,纪鸢偷偷摸了摸眼泪,方立即起身道:“嬷嬷如何来了···”

    菱儿立即回道:“我一问起金疮药,嬷嬷便猜到小少爷受伤了···”

    说罢,只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了纪鸢手上,纪鸢正要去接,嬷嬷一把接了过去,道:“老婆子我来罢···”

    说罢,将鸿哥儿身上的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遭,双目微微眯起了,却一个字也并未多言。

    纪鸢哪里处理过这类皮肉伤,晓得嬷嬷手法精湛,便立即起身让了位,徐嬷嬷直接坐到了软榻上,让鸿哥儿躺下了,用无名指蘸了一星半点的淡黄色药膏往鸿哥儿背上抹,随即用手肘部位及手掌跟手腕相连的部位抵在鸿哥儿背上一下一下不重不轻的揉着。

    鸿哥儿疼的两额都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嬷嬷只淡淡说了声:“忍着,不将这淤血揉散了,临老了便知其中的厉害了···”

    徐嬷嬷现如今腿脚不便,夏日还好,尤其一到了冬日,是疼的连床都下不了,便是因为年轻那会儿受的伤多了,临老了,这一双腿便不中用了。

    她说的这些,可都是过来人的亲身经历。

    却说光是抹药都抹了足足一刻钟,末了,徐嬷嬷这才堪堪收了手,略略起身,纪鸢见状,立马过去扶了一把,徐嬷嬷看了看纪鸢一眼,又扭头瞅了瘫在软榻上的鸿哥儿一眼,只说了一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说罢,往纪鸢手背上拍了两下,嘱咐了几声后,便又一路艰难的回了。

    ***

    却说纪鸢这一夜辗转未眠,心里隐隐猜测到,鸿哥儿定是受人欺凌了,对方怕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不然,她那般再三询问,鸿哥儿如何都一直咬牙不说?

    怕是即便说了,亦是于事无补,不过是白白徒增烦恼罢了。

    鸿哥儿想要咬牙忍着,可是,他却不知,人性究竟能够丑陋到如此地步,有些事情,有些时候,不是你忍忍便可相安无事了,有时候,你越发忍让,对方只会越发觉得你懦弱可欺,非但不会收手,反而会变得愈发变本加厉。

    当一个施虐者兴奋到不可掌控的时候,当一个受害者的忍耐到了无处宣泄的时候,那么,意外便随之而来了。

    纪鸢的记忆中便发生过这么一桩事儿,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纪家庄子附近曾出过一桩命案,便是那柔弱老实的媳妇常年遭受丈夫的毒打辱骂,她整整忍了五六年,生生由一位二十不到的少妇熬成了个神似三四十的憔悴妇人,大抵是怀恨在心,又大抵是心如死灰,在一个安静的午后,直接往午膳里下了□□,一家老小七口人全都七窍流血惨死家中,一个活口都没留,最小的幺儿还有十余天便满两岁。

    这桩命案发生的时候纪鸢已经懂事了,是以,记忆犹新。

    她难以想象,当年那个妇人是如何绝望与痛苦。

    也难以想象,九岁的鸿哥儿是如何扛得住这些欺凌殴打的?

    她自然是相信鸿哥儿的为人,却担忧那不可掌控的未知数,于是,第二日一大早,纪鸢便亲自去三房给鸿哥儿告假,并想要向那三房的五公子打探一番,鸿哥儿是五公子的伴读,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向来那五公子定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

    却未想,方进了院子,便远远瞧见那五公子跟霍家二公子站在了院子里,只见到那霍元懿摇了摇扇子,冲着五公子霍元皓笑着问道:“昨儿个夜里听院里跑腿的来报,说五弟一脸神色焦急的跑到了我的听斈堂,你二哥我今儿一早才回,这不听了下人的禀报,便直接过来了,怎么着,小鬼,找你二哥有何事?不会是在学堂里被人给欺负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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