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当心圣体!”

    英奴面上漫上一层死灰,怔怔看着那地上尸体,忽挣开成去非,往前靠去,缓缓俯下了身子,犹豫探出手去,似乎要查真伪,成去非看出他的意图,果断出手制止了:

    “今上,不用看了……”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身子,英奴终缓缓直起了身。

    “韩大人怎么就……”他离成去非极近,君臣二人罕有如此近距离的交流,成去非瞧出天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凉之态,便微微垂下眼帘,低声道:

    “臣知道,今上一定是疑惑二十廷杖怎么就要了韩伊的性命。”

    英奴听得恍惚,目光中露出一丝茫然,看上去竟似稚童。

    “廷杖会不会死人,取决于行刑的太监,倘是平常,二十廷杖确实不足以致命,可给韩伊行的是死杖,自然逃不过这一劫。”成去非则蹲了下去,轻轻动了动韩伊的衣裳:

    “今上,死杖便是如此,从外头不好看出来,朝服都不曾烂,烂的是五脏六腑,廷杖猛击在后背腰间,所以鲜血自口鼻出。”

    好毒的手段!英奴倏地回神,紧紧盯住成去非:“朕并没有说要死杖,朕要审行刑的那几个!”

    说罢便去寻方才那小太监身影,果真,小太监还哆哆嗦嗦趴在原地未敢起身,英奴正欲折身,只见成去非慢慢起了身:

    “不必了,今上!”

    英奴身子微微一震,眉心攒起,征询地望着成去非,脑中却早已掠过隐隐的不安。

    “行刑的太监也不过受人指使。”成去非一语点破,不再多说,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话让人不寒而栗,英奴实在难以想象,殿上他亲传的旨意,不过出了太极殿,便全然换了模样!

    大将军一手遮天已到如此程度?! 政令到底是怎么变的,他却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再问话,脑中忽划过那两个提刑太监的身影来,寒意更是凉到骨子里去了!

    自己的身边人呐!怕是自己哪天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还不是他皇叔一句话的事?

    两人相视片刻,他从成去非默然的眼神里渐渐读懂了这其中蹊跷,眼神忽地暗下去,整个人都颓唐了几分。

    空旷的大殿中只这两人孤零零立着,不远处,是尸骨未寒的韩伊。君臣似乎颇有默契,各自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英奴才微微抬首眯了眯眼,朝四下望去:

    宫殿宏伟庄重,但即便是天下之大,又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他的?

    本以为逢场作戏并不难,和大将军周旋,和百官周旋,无人关心天子,天子自然也无须关心任何人,黎民又和他有何干系?

    此刻不同了,他知道有一个人至少还真的在意他,荒唐的是:他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便永远地消失了!

    无尽的悲哀浪头一般,不知要把他推向何方,他迎上成去非讳莫如深的目光,这才想起一件要事,遂掩了掩情绪:

    “太傅身体违和,不知严重与否?”

    话中并无试探之意,他胸中憋闷,眼下打不起精神来,只是象征性问一句,全无一点心思。

    满朝皆知太傅告病,怕是全天下人也没有人肯信太傅是真病,都当他托辞不朝,正省得经一场风波。成去非倒不会刻意解释什么,秉持着顺其自然的态度,这种事,越描越黑,他回话也十分简洁:

    “家父是偏枯之症,需要时日调养。”

    英奴“哦”了一声,神思不在状态,成去非自然看得出,便谢恩躬身退了。

    等成去非身影走远,英奴才有了一丝清明,心底疑云重布,他难以揣测太傅心思,不知这个风口太傅到底如何打算的,但今日朝堂之上,成去非明显是站他这边的,好歹出面保了韩伊,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