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令,家赀悉数充公,且还要罚戍一载,大公子将他二人家赀查了?”成去非这方又递与他一张清单,“此为其一,其二,今夜摆宴平康馆,你莫要沾酒,随便寻个借口,只需劝他二人尽饮。”

    赵器脑中本未能体会大公子所言其二,见成去非冷冷一笑,顿时了悟,忙道:“小人明白了。”不想成去非忽抬眸朝鸡笼山方向望去,压低了声音道:“不让你饮酒,也有为去之的缘故。”赵器听得一黯,眼角竟随即湿润,只得佯装风迷了眼,遮袖按了两下。

    两人渐渐走出长干里闹市,成去非翻身上马,扯缰在原地踏了几步,又补充道:“还有,你不妨给这二人指一条明路,就说中书令幼子同先太尉家里人斗富正在兴头,眼下张家稍落下风,缺的便是海中珍贵珊瑚。当然,倘是他能拿出几枚罕有猫眼等物,胜负翻转也只在一瞬。”

    赵器会意,暗叹郎主想的如此周全,倘不是因他身份,不宜同商贾坐地起价厮杀,大公子亲身躬行,定要比自己来的见效……马背上的人似识破他心底所思,已启口道:

    “届时蒋坤与你一同去,谈正事时他自会避嫌,”成去非略一顿住,“我也会去,就在次间,你打好腹稿,把话想周全些,先回公府取我那幅丹青罢。”赵器心下猛得松爽,知道此事就在这一举,大公子果真重之,却又听他提起《立夏图》,忍不住问道:“大公子那幅画是要赠予他们?”

    京畿富商有雅兴的不少,附庸也罢,真爱也罢,却是个费钱的事情,赵器清楚这内里所需正是殷实家底的支撑,但方才成去非一番言辞,一时让他有了错觉。

    成去非哼笑:“你倒替我大方?让他二人竞价,这两人生意场上不分伯仲,暗地里彼此较劲,听闻收藏上也不含糊,一句话,谁出的价高就花落谁家。”

    赵器不解:“大公子何不画两幅,索性让他二人各出高价便是。”

    “物以少者为贵,多者为贱,正因是孤作,方可引人折腰。”成去非轻描淡写解释两句,目光在平康馆方向略略一转就径自驭马往公府去了。

    此事早有布置,江程二人自蒋坤处得知大司马心腹家奴欲同他二人议事时,甚是惊诧,大司马清贵权倾庙堂,同可谓身处最轻贱商贾者本毫无缘分可言。然之前蒋北溟之事一出,内情虽不为人知,坊间云蒋北溟因家赀引大司马瞩目而用之,后作弃子却传得毫不含糊,时人最善捕风捉影,江程二人本同蒋北溟也算旧交,却并不知他何时同大司马有了牵扯,不过最终却因此葬送性命,时至今日想起仍是心有余悸,此刻忽闻大司马心腹找上门来,他二人并无半点欢喜可言,反倒千愁万绪,又因拒绝不得,因此更是愁上加愁。

    遂事先向蒋坤试探打听,却不料蒋坤因爱子之事,心灰意冷,亦不想再同官府多有往来,也不曾想大司马会遣人突然造访,蒋坤彼时同他二人当下处境并无二致,唯有应下,且这中间存着贺娘子的一层干系,蒋夫人闻说便替夫君拿下主意,仍好好经营此事。

    一行人约的是戌时两刻,霞光早散,暮霭已浓,正值月上柳梢头,一地清辉在淮水两岸通明的灯火里顿时逊色许多。成去非同赵器戌时一刻便提前先至,他两人施施然进来后,便有人上前见礼,因事前已打过招呼,来人小心引领,即便如此,上阁楼时,依然有醉酒客人跌撞相碰,赵器唯恐惹成去非不快,慌忙遮挡时觉他并无愠色,神色如昔,刚略略放心,不意一名倡优不知从何冒出忽软绵绵倒向成去非怀间,露出截雪臂只管勾住他脖颈,痴痴笑道:“何处来的冷面郎君?倒也俊俏,容妾拼了这一生的力气,也要尽您一时之欢可好?”

    如此狎邪调情,看得赵器吃不住精神,却见成去非也只是解下女子双臂,淡漠道:“姑娘你醉酒了。”说罢闪身避开那一身滑腻香气,往预先留好的阁间走来。

    今晚酒宴摆于明间,成去非于次间安坐,同赵器简单交谈两句,便命他出去相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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