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又十分笃定从容,不甚明白其中弯道,压慢了步子跟在顾曙身侧,想了想道:

    “小人还是不懂,公子说荆州提防江左尤其是大公子,唯恐夺了他荆州大权,如今心头大患已不在,那些人缘何要来?”

    顾曙随手折一柳枝在手间把玩,道:“不是每个人都如许士衡一般,他底下那几员大将要起花花心思,许士衡现如今也管不到不是吗?荆州今日所图,在于划地自守,分权地方,与天子共治而已。”

    丁壶不解道:“荆州难道不是一直如此?”

    顾曙回头冷笑道:“许士衡手下是悍将,是骄兵,一无畏上之心,二无忠诚之念,你以为天子不借许士衡之手,能压制得住这些人才?当初成去非为何能得以调动许士衡?只因许士衡再怎么衡量相权,到底还有为君之故,卫宝姜弘他们心里便只剩许士衡了,如今许士衡故去,中枢于他们,不过是个讨价还价的地方,他们不知天子忌惮成去非?不知百官忌惮成去非?正因如此,他们才更要来分一杯羹,成去远要回来奔丧,成去之要主持殡葬,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吗?届时正大光明清君侧,立下奇功,再跟天子开口,天子焉有不应的道理?”

    徐徐夜风吹得主仆两人面上清爽,草无忘忧之意,花无长乐之心,而人事总是可以细细筹谋的,人心也总是望风而动的,顾曙驻足,目光仍锁在成府方向,一笑有如自语:

    “徐州当初便是想走这条路,父业子承、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中枢莫想插手,可惜还是渐落成去非手中,荆州不得不警惕我们的大公子哪一日再来这一手,他荆州攒了多少年的家底,一夕葬送,便是死,也难能瞑目的。”

    丁壶经他点拨一番,终渐渐醒悟过来,却还是迟疑道:

    “公子同荆州这是各得所愿?但公子也曾说过,这天下不当是这样,地方各自为政,如荆州、如幽州、如徐州,自祖皇帝末年伊始,皆尾大不掉,中枢对其的控制力向来颠簸不定,倘这一事成,荆州得如此之利,其他藩镇照猫画虎,岂不是江左之患?岂不是中枢之患?”

    顾曙忽转身持柳枝点了两下丁壶肩膀,笑道:“你倒是长进了,能想到这一层,已是不俗。”

    夜幕中,丁壶看不清主人神情,只听顾曙继续道:“荆州有荆州的主意,我有我的主意,卫宝他们一旦来了建康,可就不是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了,百姓有句俗话说的妙,拔了萝卜地皮宽,这种事,谁人不想呢?只是你一心要拔萝卜,自己未必就不是他人眼中的萝卜,荆州军和凉州军,你说谁能碰的过谁呢?”

    顾曙的声音平静而漠然,丁壶闻言忽地起了一层战栗,问道:“今上断然不会允许成二公子带兵奔丧,公子的意思是成二公子必定暗中会有……”

    顾曙冷笑道:“有或者没有,兵将相离,也是成不了大事。”

    这一句,丁壶是彻底不能体悟了,还想再问,顾曙已敷衍道:“到时你自会明白。”

    正说着,有匆匆人影一闪而至,打断两人交谈,丁壶回首,见不过是家中一小厮,皱眉斥道:“公子这里不经通报,也是你能擅闯的?”小厮忙垂首惶恐道:“丁总管,小人本不敢坏府里规矩,只是外头大司徒遣人传话,请长公子准备,一刻钟后在成家府前汇合。”

    丁壶一愣,望向顾曙:“公子,这还远未到吊唁的时候。”顾曙朝小厮摆了两下手:“告诉来人,我这就去。”说着正要往回走,喊住小厮又补问道:

    “除了大司徒,可还有他人?”

    小厮慌忙扭头答道:“好像还有几人,不知是谁。”见顾曙不再问话,才往门口赶去了。

    丁壶望着那小厮远去,方跟上顾曙脚步,此刻似得开窍,一颗心登时跳得紧了,低声询问道:“公子这……”顾曙随手一丢柳枝,从它柔软的身子上践踏而过,笑道:“不错,你看,有人比我们还要急,这倒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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