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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暴雨天气,攻太原郡又推迟了一日, 蒋北溟便是冒着这阵雨, 赶到了中军大帐。成去非正听几个牙将来报散兵情况, 这一路掉队不能成行的,已快赶上了队伍,参军刘谦则趁此闲空,大略清点了下战果,死伤人马数量, 也报给了成去非听。

    蒋北溟撑着伞在外头候了半个时辰左右, 里边才出来一名亲卫喊他进去,他轻轻掸了掸身上潲的雨珠, 冲亲卫微微一笑算是致谢, 举步进了大帐。

    “小民蒋北溟拜见大将军。”他的施礼很有分寸,话永远说的客气,神态也永远恭谨有加,但绝无半点谄媚的意味。成去非上下打量了他两眼,见他这一身行头依然讲究得也很有分寸,虚笑应了一句, “蒋公子何必立雨帐外?”成去非本让他去附近帐篷内候着, 蒋北溟却坚持在他帐外等, 成去非也不勉强,随他去了,此时留意到他一双履早湿透溅满了泥浆,接道, “我听闻蒋公子素有洁癖,劳你跑这一趟,误入泥淖。”

    蒋北溟略一躬身笑答道:“大将军言重了,小民并不觉得这泥淖有何不好,世人虽都厌恶它,可它柔软,包容,任人践踏,全无怨言,是故小民亦不怨。”

    这哪里像是商贾的言辞,成去非一笑:“可惜蒋公子了。”说着思及来往的几封书函,措辞字体无一不表明着它的主人是相当有才气之人,蒋北溟洁癖严重,不过“扰扰游宦子,营营市井人”偏他走不成仕途之道,这大约也是一个人的命罢了。

    如此虚言几句,成去非问到公事:“边塞之地,百姓耕作不易,蒋公子虽重价搜购,但不知后继能撑多久?”

    “小民有一事想请教大将军,太原郡,我军倘粮草充足,是否大体便有了必胜的把握?”蒋北溟问的稍显直白,成去非并不放心上,略略点头,“你走南闯北,见识甚广,既与胡人也打过许多交道,当比我更了解他们,此次即便大胜,不知哪年哪月,胡人便又会卷土重来。”

    “那大将军可曾想过,为何是这般情况?”蒋北溟一语点到成去非心坎,“不过大将军无须忧虑粮草之事,小民自当尽力而为。”成去非嘴角一扬,微微笑道,“蒋公子既能想到这一层,不妨直言。”

    蒋北溟连道不敢,如此谦让几回,才肯说了:“小民不过商贾之徒,即便有看法,也不过区区浅见,还请大将军姑妄听之,倘有不当处,先请恕罪。”

    “愿闻其详。”成去非摆手道,示意他坐下来,外头雨声潺潺,成去非肯听他长谈此事,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蒋北溟既不是寻常商贾,未必不能让人受教。

    “并州之势同甘凉等州虽同为西北,但仍略有不同,确切来说,凉州为西,并州为北,甘凉的异族,居于大漠之西,或城居,或野处,虽不似我华夏这般粮食充盈,耕种纺织,但甘凉的胡人,有无数珍宝器物,这些人凶悍好战,很难制服,当候之以外衅,伺之以内乱,则可破敌。不过国朝亦可通商获利,倘双边关系能维持平衡,其实对双方皆大有裨益,焉有人要跟利过不去?”

    成去非略笑:“蒋公子看得很透,在商言商,西北倘能安定通商,国朝并非无此胸襟,不知并州有何迥异于甘凉呢?”

    “并州再往北便有阴山阻隔,匈奴人随逐水草,势利在南侵,势失则北遁,阴山正是他们所凭借的依靠,这些人奔走射猎,以杀为务,道德不能怀之,兵戎不能服之。国朝不如守边,守边之道,拣良将而任之,训锐士而御之,广营田而实之,设烽堠而待之,候其虚而乘之,因其衰而取之,所谓资不费而寇自除矣,人不疾而虏自宽矣。”蒋北溟所言,头头是道,恰让成去非想起了唐济禀告的一事,遂道,“你跟守关的将领,是否也有生意往来?”

    蒋北溟心底一惊,手心随即沁出丝冷汗,成去非的语气虽平淡,但眼中的迫力却陡然上来,只那么一刹,已足让蒋北溟领略到乌衣巷大公子的张弛之道,他良久方道:“军队不可经商,这是古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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