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一时不着意那酒,反倒议起大公子为何突然贪杯,许是这雪天亦感无趣落寞,须熏熏然才得快意,许是满腹烦事无从排遣,须醉意朦胧才能解忧。如此口舌,不一而足,惹得四儿直跺脚:“劳烦诸位给我酒!休要大公子久等!”

    最终找出的虽不过是寻常黄酒,四儿却仍欢喜不已:“如此甚好,黄酒才最宜烫着喝。”说着命人帮忙弄了炉杯配套,一并送到时,见大公子正往外来,赶紧道:“请大公子将就些。”

    说着把一切备好,这才退了出去。

    成去非示意琬宁坐到小几这边来,琬宁想起上回自己病酒一事,仍觉难堪,讷讷道:“我不胜酒力……”

    “知道,不是有我么?许你撒泼耍赖。”成去非笑道,“你什么样我没见过?”脑中也自然想到当日那一幕,她如何娇嗔如晚云,如何一圈呢语一圈笑,关不住的眉睫,羽翼一样翩跹着,此刻体味,再看眼前人,已然满面娇羞,却还是照他所说,同他相对坐了,成去非为缓她尴尬,便提及一事:

    “昔日陈思王常发奇想,他有一柄鸭头形状的杓子,把它放在九曲酒池里,心里想让何人饮酒,鸭头就旋转到那个人的方向。另做了一柄鹊尾形状的杓子,柄长而直,置之酒樽。凡他欲劝饮者,在酒杯上旋转杓子,则尾指其人。只是不知这两物今日流落何方,听来倒还算有趣。”

    琬宁点点头,嫣然笑道:“这个典故我听过的。”

    “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成去非边为她烫酒,边道,“这个时候,便是听过也该说没听过,藏拙不懂么?多少也给我留些颜面。”

    莫名就是一顿抢白,琬宁低首想了片刻,吞吐道:“大公子当我没听过就是了。”

    成去非哼笑一声,把酒递了过来:“差不多了,暖暖身子。”

    不想琬宁虽接了去,却又道:“我并不冷的,大公子冷么?”

    “我这点兴致,你誓不败光不罢休。”成去非摇首叹道,“如何拿你当解语花?”

    琬宁默默小啜一口,低声道:“大公子并不需解语花。”

    她眉眼间有寂寂之色,恰如青石的街道向晚,阑珊凋零,成去非避而不接,一时情怅,竟有些搦管愧无词的意味,口中更无话可抚慰,只能淡淡问:“这是在怨我?”

    琬宁忽抬首冲他浅浅一笑:“大公子为何总以为我在怨您?俯仰由人,无以为怨。”

    手底酒盏一片温热,眼前良人心头又有几分热意?琬宁不肯再去细想,总归是两人缘悭,只愿像此刻,她同他,能对饮小酌,说上几句毫无章法的闲话,就已经很好。

    外面的这场雪,要是能一直落下去也会很好。

    “俯仰由人,这还不叫怨么?”成去非哂笑,“这世上的人,有几个能无须俯仰他人的?不俯仰于人,也有可能俯仰于时,说到底,还是俯仰于人。”

    琬宁随口问道:“大公子也是么?”

    一语触及心事,成去非慢慢品着酒,此刻并不加隐瞒,却又把话说得晦涩:“成败利钝,不是我所能逆睹的。”

    此间沉郁顿挫,非朝夕可解,成去非无谓她是否听得懂,琬宁却还要问:“大公子在意成败么?”

    成去非抬眼看她:“成败不是在意或不在意,就能改变的,人事需尽,天意自难能违。”

    这话倒不像他惯有的,琬宁拿帕子拭了拭嘴角思忖道:“大公子可不是听天由命之人。”引得成去非笑,“是了,我只畏天知命。”

    琬宁不知这有何可笑之处,怔怔看他半日,忽回过神,觉得自己失态,忙起身去书架那里把卷《楚辞》取来,认真捧在手间,坐到了他身侧。

    “你这是做什么?”成去非遮袖饮酒抬眸瞥她一眼。

    “给大公子下酒。”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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