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发生混淆,这可是洋洋洒洒的千字文啊,除非倒背如流,出了一点错也是正常的,因此考官的职责,就是从错误的多少评选出优劣。

    王提学看了一份又一份试卷,心里苦笑。

    即便是答对的考生,其试卷也是多有遗憾,大的问题不少,即便是小问题,也让人遗憾。比如文章中明明是斥其罚俸三年,有人记忆混淆,竟以为是一年;也有明明这里该用‘镇’的,偏偏,却用了‘弹’字。

    这等错误,不胜枚举,王提学倒也觉得情有可原,大陈历经二十多帝王,这实录越来越多,能记下来七七八八就已不错,想要一字不差,简直难如登天。

    他正细细看着,却是突然听到有人道:“咦,真是怪哉。”

    王提学不以为意,只轻描淡写地看了对面案头的考官一眼,却没有深究,继续认真阅卷。

    却听那考官对隔壁的考官道:“你来看看。”

    王提学也没有注意,直到片刻之后,另一个考官道:“还真是奇了啊。”

    王提学听到这声音,方才皱眉,考官阅卷,怎么能如此轻慢呢?虽然他不是这一次的主考,只是协助阅卷,可毕竟是提学,便不免板着脸,冷冷地朝那方向看去。

    可是在那边,凑上去的考官竟是越来越多,以至于连张俭也被惊动了。

    张俭咳嗽一声,才道:“怎么了?”

    那考官连忙站起来,朝张俭行了个礼道:“张公,今日这里有一张卷子,连续两道题,竟是一字不差。”

    张俭的面上顿时露出了诧异之色,因为一般情况之下,有一些错误,就已算是优了,即便少了一段,也可勉强算是合格,可是一字不差的,大陈朝的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可没有几场乡试,却是难见的。

    毕竟现在的考题是越来越刁钻古怪,对生员的难度越来越大了。

    阅卷本是枯燥之事,此时,张俭倒有了几分兴致,伸手道:“取来老夫看看。”

    那考官连忙将卷子呈上,张俭便垂头看起来。

    这个题是他出的,所以对于答题再熟悉不过,他一副挑剔的样子,细细地低声诵读,全文读完,面上便再也忍不住的露出了诧异之色。

    他看着这糊名的卷子,还有这端庄的楷书,不禁哑然,惊道:“还真是一字不漏。”

    接着他又看上一个考题,是关于那周礼的,发现竟真的亦是一字不差。

    “金陵才子,真是不容小觑啊。”张俭不由动容,朝王提学看了一眼。

    王提学想不到自己的治下,竟还有如此难得一见的生员,心里自别提多高兴了,不禁莞尔一笑,捋须道:“张公谬赞。”

    “不是谬赞。”张侍郎很直接地道。

    虽然对陈凯之憎恶,可毕竟是礼部侍郎,理论水平却是有的,此次主持乡试,他也有心想要发掘出一些人才,将来好为自己,甚至是自己背后的人所用,因此格外的重视:“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老夫记得,这种题能全部默对的,已有六年不曾见了,六年前,长安的乡试,有一生员悉数答对,他不但中了乡试,而且在学宫之中也是极出彩的人物,后来中了探花,是吗?”

    王提学微微笑着点头道:“不错,下官记得,此人乃是戊丙科的赵探花。”

    张俭不禁感叹:“不可多得,不可多得啊。”

    一旁的考官亦是纷纷点头,露出欣赏之色,对这考生也很是佩服,因为即便他们,也不敢说完全没有错漏,因为这太难太难了,大家纷纷颌首微笑:“看来这金陵又要出大才了。”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这是王提学教化之功。”

    “或许也是张公将文气传给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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