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前这位状元公,从天绍三年到现在,才区区一个知府……噢,从前居然还被打发去管理马政,这马政可是粗糙的活儿啊,清贵的状元公,难道不该是在翰林院里等着高升吗?

    哎……

    陈凯之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世界,真是黑暗啊。

    “还忘了告诉你。”包虎目光幽幽,带着嘲讽之色接着道:“这位主考官,礼部右侍郎,恰是老夫的同年,他是二甲第三十七名。”

    二甲三十七名,和状元公简直是天囊之别,可是现在他们的境遇,却又是千差万别。

    一个已贵为右侍郎,朝中重臣,而另一个,不过是个知府,虽是金陵知府有些含金量,可还是过于悬殊了。

    “现在,你听了真话之后,又在想什么?”包虎凝视着陈凯之,一双洞彻人心的眸子,一转不转的,似乎想要将陈凯之看透,看个明白。

    陈凯之叹口气道:“嗯,做人一定不要学府尊。”

    包虎竟也不责怪,收回目光,只是淡然地道:“人各有志,老夫也不求自己成为标榜和楷模,不效仿老夫是对的,这个天下更好一些的道路,有千千万万条,老夫这一条,也未必走得通。”

    “谁都走不通。”陈凯之很肯定地摇头。

    “嗯?”包虎微楞,再次看向陈凯之。

    陈凯之正色道:“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走通,那便是天子,其余之人,便如府尊一般,即便存着天大的志向,和悲天怜悯之心,却又能如何呢?”

    包虎沉默了。

    多了一下,他想了想道:“当今天子年幼,等他渐渐年长,亲政之后,或许可以成为好皇帝。”

    陈凯之也想了想,才道:“如果他并非是好皇帝呢?”

    包虎突然有一种想将陈凯之撕了的冲动,你特么的这不是抬杠吗?

    陈凯之突然一摊手,轻松一笑道:“其实这些都和学生无关,学生能做到的,无非就是在乡试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一个举人,这才是现下对学生最紧迫的事,庙堂距离学生还是太远了,学生在江湖之中,目光宁愿放浅一些。”

    陈凯之说罢,心里竟有些沉甸甸的。

    是啊,自己的目标便是乡试,中了,便是举人,自此成为的大陈的举人,入学宫读书,成为天之骄子,才算是迈入了这大陈朝特权阶级的门槛。

    太高远的理想,陈凯之不是没有,只是………这太不切实际了。

    朝包虎一揖,陈凯之旋过身,便朝相反的方向徐徐踱步而去。

    包虎站在轿旁,一身旧袍,被北风吹的猎猎作响,似有草屑扬起,吹入他的眼里,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看着愈来愈远的陈凯之,面上依旧还是那铁面的模样。

    ………………

    而在文庙里,学官们都已告辞去了,张俭的心却是有些乱。

    他觉得他陷入了泥沙,寸步难行,想要挪动脚,可是泥沙却使他陷得更紧。

    此时坐下,喝了口茶,才令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倒也不至于责怪郑公公,其实要怪,只能怪自己。

    对于那《洛神赋》,无论陈凯之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可至少,这篇文章已经被人利用起来。

    这使他对这篇文章,还有写这篇文章的人深恶痛绝,因此听到了郑公公添油加醋的描述,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想借此机会,索性给这陈凯之一点颜色看看。

    他自然清楚,郑公公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蹊跷。

    可他之所以急迫地将学官招来,再命人押来陈凯之,也有他的深思熟虑,假若自己细细查访之后,再将陈凯之招来治罪,这不免会给人一种堂堂侍郎蓄谋已久,想要整治一个生员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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