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重新打量着欧阳志,他依旧还是老样子,并没有因为大功而露出丝毫的喜悦,这样的人,真是君子啊。

    弘治皇帝心里感慨,脸上露出了随和的微笑,道:“卿家免礼,平身,赐座。”

    翰林修撰,区区从六品而已,在皇帝面前,无论如何清贵,却也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直接赐座,足见优荣。

    欧阳志倒也泰然的站了起来,欠身坐下。

    只是……依旧还是木着脸。

    弘治皇帝却是忍不住为之欣慰,好定力。

    弘治皇帝依旧带着微笑道:“卿保全十万军民百姓,捷报入朝,朕与文武,无不振奋,此战诛胡七千,锦州之事,朕已了然于胸,此卿之大功。”

    沉默了一会儿,欧阳志不卑不亢地道:“臣不敢居功。”

    好一个沉默寡言……

    若是换做了方继藩,只怕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去了。

    这样的恩师,居然教出了个品德如此优秀的门生……真是咄咄怪事。

    弘治皇帝眼中,不无欣赏之色。

    毕竟,弘治皇帝打小受到的教育,一个贤臣,一个君子,就理当如此应对。

    而眼前的这个欧阳志,不就是书中所言的典范吗?

    古大臣之风,讲的不就是这样的人?

    “卿不必过谦。”他顿了顿道:“卿对辽东事务,如何看?”

    他颇有考较的意思。

    毕竟,此番欧阳志亲自去了辽东,那么自己给他一次陈述己见的机会,且看看欧阳志是否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欧阳志没有急于回答,而弘治皇帝也不急,他就喜欢这种说话过脑子的人,不,何止是喜欢,简直就是欣赏极了。

    那等说话不过脑子,凡事都脱口而出,不计后果的,简直就不是东西。

    大臣的一言一行,都关乎人们对朝廷的看法,更是关系到了黎民百姓的福祉,岂可随意?

    接着,欧阳志徐徐的说出了一句话:“臣去辽东,只有一个感触,辽东的军民百姓们……太苦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欧阳志眼里竟有些湿润。

    “……”

    弘治皇帝心头一震,目光定定地看着难得露出了一点点动容的欧阳志。

    这其实是他给欧阳志的一个机会,他曾召见过很多年轻有为的大臣,希望能看他们有何独到的见解。

    每一个人,似乎都想极力抓住这个机会,因而侃侃而谈,天花乱坠,为了在陛下面前,显出自己才能和学识,之乎者也,或是大谈国家军政,其中有人回答的好,有人回答的不好,有人的见解更是独到,弘治皇帝也曾欣赏的颔首点头,对有一些人的印象,定格为‘大才’。

    可无论是哪一个回答,都没有如今日欧阳志的回答更令弘治皇帝震撼。

    辽东军民,太苦了。

    真是君子啊,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在皇帝面前的表现,说什么高屋建瓴的话,而是第一个反应,关注起辽东的军民,这份情怀,非人所及也。

    再往深里想,这一句话,又何尝不是别具智慧呢?

    辽东的问题,本质在于人烟稀少,人烟稀少的本质,不就是军民们太苦了吗?他们活着都艰难,却还要抵御鞑靼人,何其苦也,这既是在为奋战在锦州的军民们请功,也是一下子点出了整个辽东问题至紧要的要害。

    弘治皇帝眼里放光,这还是年轻人吗?这何尝只是一个区区的小翰林啊,其仁心、其聪明才智,在自己所见的年轻人中,堪称妖孽一般的存在啊。

    “卿家所言甚是。”弘治皇帝道:“卿乃爱民之人,卿乃状元出身,尚且关怀黎民百姓,实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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