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堂生本还觉得,应该在此时努力的挣扎一番,至少该痛哭流涕的晓以利害,或是求饶一番,总该再争取一下吧。

    可听到这一句你说巧不巧,读过书的他,便明白,一切都完了。

    这决定……早是算计好了的。

    方继藩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不多时,居然便抱着一大沓的黄册来了。

    这黄册,乃是官府对士绅百姓们的造册情况,说穿了,相当于户口。

    这么一大沓的黄册送到弘治皇帝的面前。

    可纸张,却是簇新的。

    很明显,这不像是存在地方衙门里堆积如山的故纸堆里寻来,这压根是重新调查出来的黄册。

    却见弘治皇帝看向周堂生:“你叫什么?”

    周堂生结结巴巴的道:“小民周堂生……”

    弘治皇帝看向方继藩:“周堂生……有吗?”

    方继藩目光炯炯的道:“这真是撞了大运,说出来,儿臣自己都不相信,儿臣还真记得有一个叫周堂生的,陛下……儿臣寻一寻……”

    他熟稔的按着周的第一个读音,迅速的翻出一小叠的黄册,很快,便翻出一张大纸来,这大纸里密密麻麻……交在弘治皇帝手上,弘治皇帝张开,徐徐道:“南直隶宁国府宣城县周氏,世代为官,书香门第,宋大夫周岩之后……户下丁七十九人,二百一十又七口……”

    周堂生只听得战栗,其他诸绅更是惶恐不已。

    这丁代表的是服徭役的数量,一般是指成年的男子,而口则代表家中具体的人口。

    周堂生因为是大族,所以没有分家,人口众多,可以往的黄册之中,周家只算是一户,而如今……这一家老小,一个个的,似乎都被人点算的清清楚楚。

    何时点算的?怎么点算的?

    这不听还好,听了,周堂生内心竟是恐惧起来。

    他心里惊惧,瑟瑟发抖,却听弘治皇帝继续念下去,家里多少头猪,多少头牛,又有宅邸多少亩,家中曾出过几个有功名的子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弘治皇帝念毕,忍不住赞许的看了方继藩一眼,说实话,别的事,方继藩总是懒洋洋的,唯独这样的事,他干劲足得很,当然,内阁的统计司,也可谓是功不可没。

    弘治皇帝将周家的黄册搁下,抬头看着周堂生道:“周卿家,这没有错吧,若是有错漏,可以指摘出来。”

    破天荒的,弘治皇帝不再以尔相称,而是改为了卿家。

    可周堂生一丁点都不觉得舒坦,反是魂不附体,吓得匍匐在地,战战兢兢的道:“没……没有错,一头牛都不曾少。”

    其他的士绅尽都骇然,他们不安的看着那案头上,一沓沓的黄册……想来……有周堂生,肯定也是少不了他们的了。

    弘治皇帝道:“这样便好,照着黄册迁徙,卿家以为如何,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周堂生脸色蜡黄,努力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没有了,吾皇圣明……”

    弘治皇帝自然是看出周堂生眼底的复杂眼色,他却是笑了,道:“卿终究是朕的子民,此去吕宋,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一干士绅和读书人,在弘治皇帝的一番安慰之下,纷纷告退。

    许多人出来时,竟都觉得腿软。

    不少人面如死灰,若是以往,遇到此等不平之事,少不得要凑一起议论几句,可周堂生和所有士绅一样,他们警惕的左右四顾,却绝没有任何和人凑热闹议论的心思,而是低着头,竟是不敢发出声息一般,连走路都变得蹑手蹑脚起来,迅速的消失在了人海。

    ………………

    此时,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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