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三线作战的北凉,只要一条战线崩溃,那就是全线皆败的境地,到时候死得可就不是北凉十万,而是整个三十万边军再加上三十万都不止了!”

    徐凤年抬头望着夜色,用自己才能听见的细微嗓音喃喃道:“只死十万。”

    袁左宗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尽量恢复平静语气,“但是这些都不是真正的死结,真正的隐患是……”

    徐凤年直呼其名打断袁左宗的言语,“袁左宗!”

    袁左宗闭嘴不言,甚至直接摆出闭目凝神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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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偶然相逢,有些意犹未尽,同时算不上尽欢而散。

    五骑缓行,袁左宗突然笑道:“心里舒服点了?”

    徐凤年闭眼用力呼吸了一口,好似有那春寒独有的沁人心脾,微笑道:“一口气把满肚子牢骚都倒出来,整个人舒服多了。在北凉就没法子这么说,毕竟跟着我都是受气的人,尤其是二姐和徐北枳这几个,没把我当出气筒就算很厚道了。”

    袁左宗笑了笑,但是很快有些隐忧,“因为两淮边军的溃败,又有靖难的旗号,咱们这一路南下都还算安生,可接下来蓟北精骑、西蜀步卒和青州兵马汇合在即,加上离着广陵战场越来越近,吴重轩的北疆大军虎视眈眈,恐怕很快就会有人要跳出来恶心人,以便取媚朝廷,不妨碍大事,但终究是麻烦。”

    徐凤年摇头道:“既然决定南下,就不再奢望以后在中原会有什么好名声。”

    徐偃兵调侃道:“王爷这两年好不容易帮着北凉攒出一点口碑,多半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徐凤年撇嘴道:“这种事就不是个事。”

    徐偃兵啧啧道:“这话,不愧是北凉王说的。”

    袁左宗附和道:“不愧是武评大宗师说的。”

    老谍子和张隆景异口同声道:“是啊!”

    徐凤年板起脸道:“放肆,都给本王拖出去斩了!”

    一阵爽朗笑声,在夜幕中传得格外悠远。

    作为佛教祖庭之一,寒山寺一直以“寺小佛大”而著称于世,不同于当年两禅寺的占地广阔和僧人众多,寒山寺在历史上僧人最多也不过百余人,作为开宗三祖之一的宽心和尚,在大奉王朝受到历代君王公卿的推崇,大奉末代皇帝更是对其尊称为肉身菩萨,如今佛门念珠的由来也是宽心和尚最早提出的黄豆计数。这座古寺在硝烟四起的春秋战事中都能逃过一劫,保存完好。但是朝廷只是一纸令下,就这么毁于一旦。

    在那五骑消失在夜色中,老僧法显让小和尚提着油灯先行返回土地庙睡觉,老人沿着一条夜露浸靴的小路上独自散步,如同一头在荒野逛荡的孤魂野鬼,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回到土地庙,不同于先前的小庙冷寂似那坟茔,此时的土地庙竟然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变得张灯结彩,辉煌大气,竟有了几分王侯人家的富贵气态,石阶铺锦火炉添炭不说,有一位风流倜傥如谪仙的中年人坐在炉边,身边更有数位貌若天仙的女婢殷勤伺候着。老僧却是见怪不怪的神情,走上台阶,蹲在火炉边伸手烤火取暖,那中年人姿容如画中人,柔声问道:“如何?”

    老人摘下皮帽放在膝盖上,轻声道:“比他爹听得进道理。而且自己讲起道理来,也一套一套的,娓娓道来,总之,比他爹徐骁要强。”

    老人抬起头,看着这个几乎可谓春秋硕果仅存的谋国之士,“纳兰先生,你真要挑动江南道士子和江湖人跟北凉骑军对着干?就不担心弄巧成拙?我觉得那个年轻人并非可以随意愚弄之辈。真不怕过犹不及?”

    被法显和尚称呼为纳兰先生的中年人低头拨弄着炭火,面如冠玉,焕发出一种美不胜收的光泽,答非所问,“你们佛家有十六观想,可有观自身一说?好像没有吧,舍身都来不及,何用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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